“萬事順意!”
“闔家歡樂!”
“……”
說到最后,兩人都笑了。
冬夜的京城很冷,兩人迎著機場路的人行道,吹著風,不急不慢走著。
隱隱的,趙學安猜到了什么,只是他不明白,侯亮平為什么要這么做。
他已經走進鐘家,還是最高檢優秀的偵查處長……值得嗎?
這個問題,或許只有他自己才有答案!
“學安,喜歡看漫畫嗎?”
“喜歡。”
“海賊王的漫畫,看過嗎?”
“看過。”趙學安想了想,“漫畫中的人物,還有劇情,都很出彩。”
“那你知道我最喜歡海賊王中哪個角色嗎?”
侯亮平停下腳步。
趙學安吐出一口濁氣,試探道,“赤犬,薩卡斯基?”
“沒錯。”侯亮平笑了,“堅持絕對的正義沒那么容易,可終得有人去做。”
“總得有人為弱者發聲。”
“就像薩卡斯基,很多人不喜歡他,在大多數眼里,他更像個瘋子,不講人情。”
“可在我眼里,那就是絕對正義。”
“我不是祁同偉,也不是李達康,更不是高老師,他們權衡利弊,總是能做出最好的選擇。”
“我就差勁很多。”
渾濁的酒氣,不斷從侯亮平口中吐出,讓他看上去,好像醉了。
可偏偏……眼神是那么清醒。
找了一處花壇坐下,孤獨的路燈,散發著淡淡的光暈。
好像讓這個冬天,又冷了一點。
侯亮平點了一支煙,側過頭,“學安,你就不好奇,我打算怎么收拾鐘翰?”
“亮平哥,我信得過你,只是覺得有點不值。”趙學安少有的袒露心聲,“鐘翰在鐘家的地位,我有所了解,就算你能拿下他,付出的代價……恐怕也不小。”
“何止不小……”侯亮平苦笑,“具體的說,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他死刑或者無期,我十年左右。”
聞言,趙學安夾著煙的手指,微微發顫。
喉結發癢。
想說什么,卻什么也說不出,總感覺……肺里堵了東西。
呼吸都困難。
見狀,侯亮平拍了拍他的肩膀,溫暖地笑了笑。
“學安,你之前問我有沒有犯過錯,我現在可以回答你。”
“犯過!”
“十二年前,我剛踏進鐘家,為了穩固地位,去拜訪過鐘翰。”
“那年,他二十八歲,我也一樣。”
“只是沒想到,一次拜訪,成為了我半輩子的夢魘。”
“我記得很清楚,那是個陰雨天,鐘翰家不止他一人,還有他當時的女朋友,也是小艾最好的閨蜜,叫嬌嬌。”
“嬌嬌是個美人,也是個醋壇子,因為流言蜚語,和鐘翰吵了起來。”
“沒想到,爭吵中,鐘翰暴怒,當著我的面,用酒瓶砸在了嬌嬌頭上。”
“嬌嬌倒地,腦袋磕在了臺階上,就那么沒了。”
“我慌,他沒慌。”
“還說,如果我報警,那么……他能顛倒黑白,我會變成兇手。”
“當初太年輕,因為恐懼,因為害怕,信了他的鬼話,不僅沒報警,還幫忙處理了嬌嬌的尸體。”
“我想,我當時好像瘋了!”
“徹徹底底瘋了。”
“這件事,讓我愧疚了半輩子,也提心吊膽了半輩子。”
“它讓我成為不了薩卡斯基。”
“是時候面對它了。”
“舍得一身剮,方能干政法。”
“對了,學安,原本我是打算等你再成長一段時間,把自己送你當政績。”
“人算不如天算,沒那個機會了。”
不知何時,坐在花壇上的侯亮平,早已淚流滿面。
用力嗅了嗅鼻子。
“學安,亮平哥走了,走之前,送你最后一份禮物。”
侯亮平從懷里掏出一份離婚協議。
輕輕遞去!
“走出這一步,我就是鐘家的敵人,這份離婚協議,是給小艾的交代。”
“把這個給她,她會念你一份好。”
“對不起,學安,亮平哥沒用,只能為你做這么多,將來的路,得靠你自己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