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時,刺史府的重檐廡殿頂還浸在青灰色霧靄里。
檐角銅鈴被曉風撥出三兩聲清響。
穿過五進院落的侍女們捧著鎏金銅盆疾行,素紗裙裾掃過萬字紋地磚。
東廂房的雕花槅扇半開,露出內室鎏金博山爐里將熄未熄的殘香,值夜的小鬟正踮腳取下最后一盞羊角宮燈,燈影在她稚氣未脫的圓臉上晃出深淺不一的陰影。
正當小侍女手捧著羊角宮燈熄滅的時候身后傳來了聲音。
“幽燕,我聽說昨天晚上你沖撞了北中郎將大人,沒有被責罰吧。”
一名年齡和幽燕相仿的侍女穿著同樣的素紗裙關切的問著。
被叫做幽燕,昨天晚上不小心撞到了張遼的小侍女連忙搖頭回道:“北中郎將大人很好,沒有責罰我。”
“那就好,那就好。”
悄悄的聊了兩句之后兩名小侍女便各自去忙了。
刺史府的中院石階下,兩名著靛藍短打的雜役正用鬃毛刷蘸著青鹽刷洗青石地面,西側廡廊突然傳來銀匙碰擊定窯盞的脆響,原是管事嬤嬤在查驗早膳的杏酪粥。
清晨剛剛從睡夢當中醒來的劉虞手中端著一碗杏花粥正在小口的喝著。
兩指捏著的玉勺盛著晶瑩剔透的粥水。
“和兒,你去派人通知一下田疇,讓其準備一下。”
劉虞放下手中的粥碗說道:“然后讓人準備一下馬車,等會去司馬防安頓之處,切記不要被張遼的手下發現。”
一旁跪坐著的劉和連忙點頭:“唯。”
............
同樣一片清晨陽光沐浴下的薊縣內。
司馬防還有諸葛珪兩家也都醒來。
從臥室當中穿戴整齊之后的諸葛珪繞過府邸的中院,然后來到了后宅的一處馬廄跟前。
馬廄內拴著十幾匹名貴的戰馬。
一名穿著灰色長衫看似好像是馬夫的中年男人正在給戰馬的食槽當中添加草料。
諸葛珪就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馬夫的背影。
直到馬夫將所有戰馬的草料都添加完畢之后,才轉過身來看向身后的諸葛珪。
那是一張可以用恐怖來形容的臉。
臉上布滿了燒傷的疤痕。
但是那雙眼睛卻透著一種讓人不敢直視的幽暗和深邃。
“你來了。”劉田一邊說,一邊將懷中的草料放在地上,并且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塵。
諸葛珪微微點了點頭,眼神略有變化。
隨后看著劉田輕聲說道:“按照計劃,昨天晚上司馬防已經去過了劉虞的府邸,并且將涼王妃董宜所做的事情告知了劉虞。”
“以劉虞膽小的性格,想必定然會擔心段羽日后的清算。”
“就看接下來劉虞怎么選擇了。”
化名劉田的劉備坐在地上戰馬堆積的草料堆上。
輕輕的用手撫摸著缺少了一邊耳朵的面部,低垂的眼簾陰沉的可怕。
面前戰馬水槽當中反射著的陽光映襯在那雙眼眸當中,仿佛升起了一抹復仇的火焰。
討伐黃巾一戰。
原本他應該憑借軍功,得到官職進入洛陽朝堂。
可卻因為段羽,被斬掉了一只耳朵,被盧植驅趕之后去了徐州。
和段羽的一切糾集似乎從那一刻就開始注定了。
他曾經擁有的一切。
都被段羽所奪走。
身份,地位,兄弟......朋友,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