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垂死的恍惚中,王尋突然想起出征前夜的那個夢:
-他夢見自己站在尸山之巔,腳下踩著劉秀的頭顱
-謀士們跪地高呼\"大將軍神威\"
-長安城的百姓夾道歡迎,少女們拋灑的花瓣落在他的鐵甲上...
\"哈哈哈...原來...是反的...\"
他癲狂地笑著,血沫從嘴角不斷涌出。火焰已經燒到了他的臉上,睫毛最先化作青煙,接著是鼻子,最后是嘴唇。他嘗到了自己血肉燒焦的味道,咸腥中帶著詭異的甜。
在最后的清醒時刻,他看見劉秀踏著血泊走來。環首刀上的雨水滴在他焦黑的臉頰上,發出\"嗤\"的汽化聲。那把刀的刀身上,刻著\"誅逆\"兩個小字,在火光中格外刺眼。
\"劉...秀...\"王尋用燒焦的聲帶擠出最后兩個字,卻看見對方搖了搖頭。
\"不,是你自己。\"劉秀的聲音很輕,卻像驚雷般炸響在王尋即將消散的意識里,\"從你屠戮南陽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今日。\"
王尋還想說什么,但火焰已經燒穿了他的喉嚨。他的眼球在高溫中爆裂,最后的視野里,是無數冤魂從血海中伸出白骨嶙峋的手,將他拖向深淵...
當火焰終于熄滅時,原地只剩下一具扭曲的焦尸。奇怪的是,那具尸體右手的三根手指仍然死死摳著地面,在泥濘中犁出三道深深的溝壑——那是他最后的掙扎,也是對這個人間最后的眷戀。
暴雨過后的第一縷陽光穿透云層,照在這具焦尸上。融化的金漆緩緩流淌,像極了遲來的悔恨之淚。遠處,幸存的烏鴉已經開始盤旋,等待著這場盛宴的開始。
暴雨終于停歇,但戰場上的\"火焰\"仍未熄滅——那是幽綠的磷火在尸山血海間詭異地游走。每一簇鬼火都追隨著腐爛的肉體,在斷肢殘骸上跳躍舞動,將這片修羅場映照得如同九幽地獄。
一個斷了右臂的新軍傷兵在尸堆中艱難爬行,腸子拖在身后,在泥濘中劃出一道暗紅的軌跡。當他爬過王尋焦黑的尸體時,突然被一只碳化的手抓住了腳踝。
\"啊——!\"傷兵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叫。那只手早已炭化,在他掙扎時\"咔嚓\"斷裂,卻仍保持著臨死前抓握的姿勢。五根焦黑的手指散落在泥水里,像某種詭異的祭祀法器。
在戰場中央,堆積如山的尸體形成了一座駭人的\"景觀\"。最頂端,一面殘破的漢旗斜插在王尋的頭盔上。旗面被血水浸透,每滴落一滴,都會在那顆燒焦的頭顱上濺起細小的血花,發出空洞的\"嗒、嗒\"聲。這聲音在死寂的戰場上格外清晰,像是地獄的計時器。
更遠處,一匹幸存的戰馬拖著露出的腸子,在尸堆間徘徊。它時不時低頭嗅聞著舊主的尸體,發出凄厲的嘶鳴。這哀鳴驚起了棲息在尸體上的烏鴉,黑壓壓的鴉群在空中盤旋,如同移動的喪幡。
在戰場邊緣,幾個幸存的漢軍士兵正在打掃戰場。他們機械地翻動著尸體,每當發現還有氣息的傷兵,就補上一刀。有個年輕士兵在翻開一具尸體時,突然跪地嘔吐——那具\"尸體\"的腹腔里,竟然蜷縮著一個嬰兒大小的畸形胎兒,臍帶還連著母體。
最駭人的是在一處洼地。雨水混合著血水在這里形成了一個小小的\"血湖\"。湖面上漂浮著各種殘肢,而在湖底,十幾具尸體詭異地保持著站立姿勢,像一支沉默的水下軍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