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畢,四爺抬腳往正殿走去,待簾子又被放下,太子才好整以暇地開口:“四弟長大了,能為父皇分憂了,以后大哥肩上的擔子也能輕些了。”
“這是好事,多個弟弟幫忙,不光我的擔子能輕一些,想必太子殿下也會覺得松快不少。”
大爺面不改色,畢竟一個比他小六歲、在大爺看來沒有任何優勢的弟弟,還不值當被他忌憚,能被大爺放在眼里的,也就只有太子了。
但是三爺此刻的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四弟只比他小一歲,德妃如今又比他母妃榮妃得寵,要是往后被老四壓了一頭……
三爺到底沒忍住,小心翼翼去探太子的口風:“太子殿下,父皇的意思是……”
太子沒有藏著掖著,抿了口茶,然后看著三爺道:“孝莊文皇后的忌日就在眼前,父皇的意思是讓四爺去祭暫安奉殿。”
太子這話一落,三爺臉色頓時就不大好看了,就連大爺也皺起了眉頭。
孝莊文皇后是當今萬歲爺皇祖母,歷經三朝,從前她扶持兒子順治坐穩江山,后來也是她扶持年幼的萬歲爺坐穩皇位,是大清毫無爭議最尊貴也是最重要的女人。
因為孝莊文皇后生前留有遺旨,所以死后并未葬入昭陵,一直在順治帝的孝陵旁邊停靈。
萬歲爺重孝道,極其看重孝莊文皇后的祭祀,從前萬歲爺還曾幾次親自帶著皇子們前往祭掃,即便萬歲爺委實不得閑,往往也是派太子或是大爺前往祭祀。
今年卻遲遲沒有提及,一眾皇子都以為萬歲爺這是打算親自前往祭奠,卻不知是怎么了,萬歲爺竟突然就想起來讓四爺去了。
萬歲爺到底是個什么意思,一時間外殿三人都陷入沉思。
……
四爺也是萬萬沒想到,從乾清宮出來的時候還有些恍惚,按說這樣體面的差事是輪不到他頭上的,這也難怪方才在乾清宮,三位兄長看他的眼神都別有意味兒。
四爺門清兒,自己怕是要被許多人嫉恨上了,可眼下卻也顧不了許多,最要緊的是要辦好差事。
只有萬歲爺滿意了,以后才肯交給他更多的差事。
過了年,他就二十(虛歲)了,還一直跟一串半大弟弟讀書,算哪門子的事兒?
打定主意,四爺就吩咐蘇培盛回阿哥所給收拾行囊,他自己則去永和宮跟德妃辭行。
萬歲爺這指令來的突然,雪后道路難行,再加上到了之后還要布置一應祭祀準備,所以時間并不算寬松,四爺今天就得出發。
得知此事,德妃自是心中愉悅,這個兒子雖跟自己不親,但畢竟是親兒子,如今得了這么體面的差事,德妃這個當娘的自然面上有光,也更加能在后宮揚眉吐氣。
“還沒吃早飯吧?”德妃一臉慈愛看著四爺,“本宮讓人去給你做碗雞絲小餛飩吧。”
這柔和的語氣平時都是對著十四才有的,四爺清楚今天他是借著父皇的光,才有此殊榮,苦澀、諷刺、無奈,四爺心情復雜,但是面兒上卻始終一派畢恭畢敬。
“如此就叨擾母妃了。”
“你這孩子,跟本宮客氣個什么勁兒?”德妃一臉笑意盎然,吩咐慧嬤嬤道,“還不快去給四阿哥張羅早膳去?”
“是,奴婢這就去!”慧嬤嬤臉上的笑根本就藏不住,比起德妃,也真誠許多。
阿彌陀佛,要是娘娘跟四爺能夠一直這樣母慈子孝那就謝天謝地了!
在永和宮用完早膳之后,蘇培盛那邊也收拾好了趕過來,四爺跟德妃辭行,步履不停地就朝外走,蘇培盛疾步跟在后頭,低著頭眼珠亂轉,明顯是心中有事。
出了宮門,候著的侍衛迎上前:“恭請主子爺金安!”
四爺點點頭示意平身,走到自己的愛駒棗紅馬面前,伸手去摸馬兒的臉,那馬兒跟主子很親,主動往他手里蹭,還打了個響鼻,冒出一串白氣。
四爺心情好了一些,從侍衛手里接下一塊糖喂給馬兒。
蘇培盛打量著四爺的表情,走過去抖開重錦披風給四爺披上。
“主子爺,”系披風的時候,蘇培盛才小心翼翼開口,“方才奴才回去的時候,趕上許太醫來給宋格格請脈,許太醫說,宋格格已經有……近兩個月的身孕。”
嘴角淡淡的笑意頓時消失不見,四爺沒吭聲低著頭看著馬兒把糖吃完,然后就沉著臉翻身上馬,打馬前行。
蘇培盛暗暗叫苦,也忙得跟著一眾侍衛上馬追了上去。
四爺子息單薄,膝下就一個大格格,已經大婚的幾位皇子,也就四爺如今還沒有兒子,德妃娘娘因此沒少念叨,四爺雖然嘴上沒說,但想必心里也是急的。
這時候后宅有格格傳出喜信原本是好事,只是偏偏是讓四爺厭棄的宋格格,這孩子還是宋格格處心積慮得來的……
怎么偏偏就那么一回,宋格格就懷上了。
蘇培盛簡直腸子都悔青了,那天晚上自己肯定是抽風了,怎么就沒有攔著宋格格?
四爺本來因為李格格心情就不好,要是再因此遷怒他……
蘇培盛想著之前挨的板子,頓時覺得屁股又開始疼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