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時候?”維珍迷糊著,眼睛都睜不開。
“就哄大格格睡覺的時候。”
維珍想了想,打了個哈欠道:“哦,是《搖籃曲》。”
“再唱一遍,上回……爺沒聽清。”
維珍又打了個哈欠,帶著明顯的困意:“你聽不聽清有什么要緊的,大格格聽清不就行了?”
四爺看著哈欠連天昏昏欲睡的維珍不再說話,別開眼盯著白白的窗子,一臉悵然。
是啊,他聽不聽清又有什么要緊的,他又不是需要娘哄的孩子。
四爺自嘲地牽了牽唇,深吸一口氣兒又全部呼出,然后閉上了眼,可是熟悉又陌生的歌謠卻溪流一樣涓涓流淌。
“月兒明,風兒靜,樹葉兒遮窗欞。蛐蛐兒叫錚錚,好比那琴弦聲。”
“琴聲兒輕,調兒動聽,搖籃輕擺動。娘的寶寶,閉上眼睛,睡了那個,睡在夢中……”
……
維珍在前院照顧了四爺十天,第十一天的時候,福晉過來了。
福晉這次是受驚過度才病倒的,雖然病得不重,吃了幾天的藥也就好得差不多了,但是四爺如今身子弱,福晉自是不敢帶著病氣前去探望金貴的四爺,沒得過了病氣。
所以雖然心里著急上火,卻還是又養了幾日,待身子總算是利索了,福晉就迫不及待地去了前院。
福晉來的時候,維珍正陪著四爺在書房練字,確切地說,是她在練字。
四爺的內傷已經好利索了,就連胸口觸目驚心的淤青也只剩下淡淡的印記,自然是不用再成日窩在寢房里的,四爺閑不住,雖然不用去上書房用功,卻也日日自覺地在書房用功。
對于四爺的自覺刻苦,維珍是打心眼兒里佩服的,但是……
你自己用功就好了,何必對她也要嚴格要求呢?
維珍握著毛筆,哀怨地看著桌子對面正專心致志看書的男人,晚上壓榨她的體力就罷了,白天更過分,不止壓榨體力還有摧殘她的精神!
好歹毒的心啊!
驀地,四爺抬起頭,狹長的鳳眸無情地掃了過來,維珍旋即低下了頭,然后繼續認命地練毛筆字,心里也在繼續哀嚎。
她來前院是來做陪護的,不是進書法學習班進修的!
還有,她寫的字是有些丑不假,但只要能認識不就得了,為什么非要要求那么高呢?
她就區區一格格,難不成四爺還打算把她培養成個女狀元?!
真是好氣哦。
好不容易寫完了一頁,維珍捧著送到四爺的面前,結果四爺的那張俊臉登時就面目猙獰起來,眉頭皺得都能夾死只蒼蠅,聲音也冰冷的像是呼嘯在三九天的西北風。
四爺重重指著維珍的字,擰著眉瞪維珍:“你自己說說,你這幾天有進步嗎?”
好氣哦,虧他耐心細致手把手教了幾天,愣是一點兒進步都沒有!
簡直比榆木腦子的十四還不如!
維珍縮了縮肩膀,小聲道:“四爺教訓得是,只是……天賦這種事兒誰也說不好,興許妾身的天賦就不在……”
不待維珍話說完,四爺涼涼的眼風就掃了過來:“說什么?大點兒聲。”
維珍縮得更厲害了,恨不得把腦袋都縮進腔子里,聲音也更小了:“妾身什么都沒說,什么都沒說……”
就覺得四爺怎么比她親爹的爹味兒還要正宗呢,這通身的爹味兒簡直都沖鼻子了!
不止爹味兒,還有教導主任那味兒,真是夠夠的!
“心浮氣躁,能練好字就怪了,”四爺冷哼道,懶得再多看一眼那辣眼睛的字,直接塞到了維珍的手里,然后冷聲道,“以后每天練五張大字。”
維珍嘴角一陣抽搐:“……是,妾身遵命。”
就算是當年上高三,她爸媽她老師對她都沒有要求這么嚴格過,甚至她爸媽還老是擔心她壓力大,夫妻兩人成天把“考不上大學也沒啥,大不了就回家繼承面包店”掛在嘴上。
維珍盯著手里的被攥得皺巴巴的紙,委屈又生氣。
有什么比一覺醒來發現在自己穿到清朝給人家做以色侍人的小老婆更可怕的?
答曰,以色侍人還不夠,人家還要你色藝雙全,既能床上妖精打架,還能手下筆走龍蛇!
啊!老天鵝你沒有心!
委屈生氣也不好使,敢怒不敢言的維珍只能耷拉著腦袋又回到了桌子那側,然后繼續郁悶地練字。
四爺再度捧起書,繼續專心致志看了起來,只是看著看著眼神就不自覺地往對面飄。
他剛才是不是太兇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