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珍之前并沒有見過伊爾根覺覺羅格格,并不知道她從前的樣貌體格,但是這并不妨礙,她一眼就能瞧出這人是瘦脫相了的。
這個年紀的孩子不都是有嬰兒肥的嗎?可是面前的人卻都已經瘦成了貨真價實的紙片人了。
她的額娘要是瞧見了,只怕要心疼死呢。
“妾身失禮,不、不能起身給側福晉行禮,”伊爾根覺羅氏紅著眼看著維珍,竭力忍著讓自己不哭,卻實在忍不住一下一下的抽噎,“還望側福晉莫……莫怪。”
也不知是忍著實在辛苦,還是因為身子的不適,短短兩句話,伊爾根覺羅格格說的很困難,眉頭一直蹙著,有氣無力的。
維珍忙不迭道:“是我來的不是時候,這個時候過來,定是攪擾你歇息了,你莫要緊張,我說幾句話便走。”
“側福晉請坐。”
侍婢給維珍搬來了一張椅子,維珍坐下,目光又落在那張稚嫩又憔悴的臉上,維珍半晌無語。
說起來,伊爾根覺羅格格其實比她的大格格也大不了幾歲呢。
放在后世,還是小馬寶莉瘋狂的年紀。
是每天為到底是寵幸蜜雪常在、點點貴人還是霸王茶妃而糾結的年紀。
許是維珍一直沉默讓伊爾根覺羅格格感到不安,所以頓了頓,伊爾根覺羅格格率先開始了自我檢討:“都是妾身無用,辜負了德妃娘娘跟主子爺的期許,都是妾身的錯……”
“不,這不是你的錯。”維珍趕緊打斷了伊爾根覺羅格格的話頭。
她是來探病的,不是來興師問罪的,這孩子定是誤會了。
瞧著伊爾根覺羅格格一臉懊悔自責,維珍的心沉沉的不舒坦,當下一邊一字一字認真道:“伊爾根覺羅格格,你聽好了,你沒有錯,你也是最不需要道歉的那個。”
是啊,這又不是伊爾根覺羅格格的錯。
雖然她不了解伊爾根覺羅格格這幾個月的保胎日常,但是單看伊爾根覺羅格格瘦成一把骨的模樣,也知道她這程子必然是受了很大的罪。
她定是用盡了渾身解數,想要保住這個孩子的,所以又怎么能怪她無用呢?
同樣,這也不是四爺跟太醫的錯。
為了保住伊爾根覺羅格格這一胎,四爺安排了兩位太醫,已經算是破例了。
被四爺跟德妃盯著,那兩位太醫敢懈怠?敢不盡心醫治?
他們也都盡力了。
誰都沒有錯,如果非要說有錯的話,那就只能是時機的錯。
這個孩子……
來的不是時候。
選在了十四爺跟伊爾根覺羅格格的身子尚不足已順利孕育健康生命的時候到來。
維珍這話卻沒能開解到伊爾根覺羅格格,反倒讓她眼睛又紅了,維珍見狀,忙不迭道:“知道你傷心害怕,可事已經出了,眼下最要緊的就是把損失降到最低處。”
伊爾根覺羅格格聞言,嘴巴一陣輕顫,眼里頭又蓄滿淚水,伸手摸了摸眼角,伊爾根覺羅格格小聲道:“都已經這樣了,還能壞到什么程度?”
“德妃娘娘對我定是……定是失望至極,主子爺怕是……也嫌我無用,往后只怕都不肯再、再搭理我了。”
是啊,她這么無用,主子爺定是嫌棄得很,往后哪里還肯搭理她?
后院兒又不止她一個格格,到了明年,福晉就要過門了,這后宅……哪里還有她的立足地?
她有幸能成為第一位伺候主子爺、懷上主子爺骨肉的人,或許已經把這輩子的運氣都用光了吧?
可是老天為什么就不能多眷顧她一點點?
她都已經熬了快五個月了,她那么辛苦,為什么老天就不能再都給她一些時間,好讓她能有機會把孩子帶到這人世間?
想到此處,伊爾根覺羅格格又覺得悲從中來,饒是知道當著側福晉的面兒不好一直失禮,可是她還是忍不住捂住臉,又“嗚嗚”哭了起來。
然后她就聽著對面傳來側福晉的聲音,比起方才的輕柔,這才側福晉的語氣卻重了不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