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偏離了預想的話,讓沈榆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
“什么問題?”沈榆問。
難道是問喜歡的姿勢?還是說要問些生理常識?
但謝宴州的話出乎意料。
“你好像不喜歡醫院。”謝宴州說,“我今天是不是惹你生氣了?”
謝宴州不喜歡讓問題過夜。
今天沈榆在醫院的異常,實在讓他放心不下。
他必須問清楚。
聽到這個問題,沈榆沉默了很久。
謝宴州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沈榆忽然開口了。
“不是‘不喜歡’,是很討厭。”
沈榆抬頭看著對方,認真地說:“我媽媽去世之前,大概有一年的時間都住在醫院……”
話沒說完,謝宴州已經伸手抱住了沈榆。
“以后不會了。”謝宴州低聲說,“以后我們不去醫院了,對不起。”
“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才帶我去醫院,不用道歉。”沈榆輕聲說,“而且,我討厭醫院,其實也不全是這個原因……”
沈榆環著謝宴州,想到一些往事。
實際上,幼年時期,往返醫院的那段時期其實并沒有想象中痛苦。
從記事起,母親雖然溫柔,但忙于工作,和自己相處的時間并不多。
直到她病倒,母子間才有了長久相處的時間。
那一年,是沈榆見媽媽最頻繁的時間,他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在死亡降臨之前,確實是。
母親死后的一段時間里,沈榆除了最開始幾天的痛苦,之后表現一切如常。
直到隔了半年,跟著學校去醫院體檢,沈榆聞到消毒水的味道,眼前醫院長廊和母親急救的長廊無比相似。
胃開始抽搐,沈榆干嘔不止。
從那天起,沈榆開始抵觸醫院。
沈家人依著他,請家庭醫生到家里。
花了好長時間,沈榆漸漸脫敏。
他以為自己不會再討厭醫院了。
直到車禍后,從醫院醒來。
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幾乎壓得沈榆喘不過氣。
更讓他痛苦的,是醫生對他病情的判斷。
他們說,他再也站不起來了。
鄭家人來了醫院,對他評頭論足,說盡陰陽怪氣和嘲諷。
沈榆靠著病床,想將自己蜷縮成一團,卻發現自己的腿怎么也動不了。
車禍后,沈榆也進了幾次急救室。
起初他很害怕,后來也逐漸麻木了,甚至偶爾會冒出“死了也無所謂”的想法。
從天之驕子變成眾叛親離的可憐蟲,原來只需要短短幾天。
所有人都以為沈榆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就連沈榆自己也這么以為。
直到有一天,謝宴州風塵仆仆出現在沈榆的世界。
沈榆永遠也忘不了那個畫面。
謝宴州推門走進病房,拉開緊閉許久的窗簾,站在他面前,輕輕喊他的名字。
仿佛一個世紀那么漫長,陽光里塵埃浮動。
也是那一瞬間,沈榆后知后覺地發現,久未見到的陽光竟那么燦爛。
想到前世兩人重逢后相戀的種種,沈榆唇瓣微微勾起。
“謝宴州。”沈榆伸手勾住對方的脖子,仰著臉看他,眸中盈起淺淺笑意,“我剛才還沒說完。”
謝宴州問:“你說。”
“今天和你在一起的時候,醫院也沒有那么討厭了。”
沈榆說著,在對方唇上親了親。
謝宴州仔細觀察沈榆臉上的表情,確認他不是為了讓自己放心說的違心話,這才松了口氣。
“是嗎?”謝宴州語調恢復慣常的懶散,“我作用這么大?”
“我也很奇怪為什么。”
柔軟的觸感再次貼上謝宴州的唇,溫柔摩挲。
沈榆微微瞇眸,像是有些疑惑,輕輕喊他的名字:“謝宴州,你說我這樣,是不是因為太喜歡你了?”
他說話時,指尖輕輕撫過謝宴州耳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