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遠庭正吃著香蕉,抬頭一看好友直勾勾盯著自已,差點沒嗆到。
他真的快認不出來謝宴州了。
不久前他出國時謝宴州和沈榆來送,那時他說要給沈榆買特產,謝宴州在旁邊輕哼吃醋。
而現在,那個意氣風發的俊美青年,此刻發絲凌亂,雙頰微陷,眼球布滿紅血絲,整個人憔悴又厭世。
從小到大,薛遠庭都沒有見過這樣的謝宴州。
來之前,謝家人圍著他,讓他以朋友的立場,勸勸謝宴州想開一點,薛遠庭本來也打了一肚子腹稿。
但看到這樣的謝宴州,他竟然一句話也勸不出來。
想了想,還是扯了一下唇,故作輕松:“那肯定啊,你陪老婆的時候,我跟林嘉旭在警局把全城的監控都看了個遍,還有陸彥也在幫你查。”
“他回國了?”謝宴州過了好幾秒才回了一句。
他現在的反應很慢,說話也有些吃力。
薛遠庭頓了頓,說:“嗯,你先吃個飯,我帶你過去。”
“我現在就去。”謝宴州說著就要起身。
“你去什么啊?你都這樣了,你他爹以為你鐵人啊?!告訴你,你再不吃飯你就——”薛遠庭有些受不了他這個樣子,他一把把人按回去,對上謝宴州灰暗雙眸,那個字卡在嗓子里。
他嘆了口氣:“總而言之先吃點東西,不然我把林阿姨叫過來,你等著。”
謝宴州:“......”
最后還是吃了個飯。
薛遠庭在旁邊盯著。
謝宴州吃飯時動作很機械,幾乎是扒著白米飯在吃,薛遠庭氣得在那喊:“你他爹的吃點菜!沈榆說營養均衡你忘了?!”
提起沈榆,謝宴州情緒才有點波動,夾起幾筷子青菜,機械地咀嚼幾下,咽了下去。
吃完謝宴州就下床往外走。
薛遠庭一把抓住他:“你現在穿的病號服啊大哥!”
薛遠庭從包里掏出羽絨服和棉褲讓謝宴州換上。
要是擱平常,謝宴州這種為了風度不要溫度的型男,絕對不會穿臃腫的羽絨服,但他現在只是簡單地把衣服換好。
看著他這么安靜,薛遠庭在心里嘆氣。
死亡真是世界上最殘忍的事情。
兩人到了薛遠庭家,看到了滿地狼藉。
紙團雪花似得堆在垃圾桶,各種檔案堆得到處都是,林嘉旭和陸彥窩在書房里,對著一堆屏幕在查。
“我們還請了個團隊在查。”薛遠庭說,“還有些偵探什么的,人太多我就沒讓他們過來,有發現會給我發消息的。”
林嘉旭聽見聲音回頭,看見謝宴州,張了張口,又別開臉。
謝宴州在沙發坐下,眼神無意間瞥見屏幕。
監控畫面正播到有一輛車經過,和撞沈榆的一樣是黑色。
盯著看了片刻,謝宴州平靜地轉開頭,卻在幾秒后捂住嘴,幾乎要嘔吐出來。
薛遠庭趕緊把人扶到洗手間,回頭朝陸彥喊:“倒熱水!”
嘔吐持續了很長時間,謝宴州把中午吃進去的所有東西都吐了出來,什么都吐不出來了,還在不斷干嘔。
嘔到酸水幾乎把胃液清空,謝宴州才逐漸緩下來。
他撐著洗手池兩側,閉了一會眼,掀起眼皮時看見鏡子里的青年憔悴不堪。
很丑,他一定不喜歡。
胡子好久沒刮,他肯定會生氣。
還有頭發,要剪了,他不喜歡邋遢的男人。
謝宴州垂下眼,陷入沉默。
他太久沒出聲,薛遠庭本想看他在干什么,走近一看,卻愣住了。
兩行清淚從謝宴州眼眶里滾下來,順著臉頰在下巴凝聚,一顆一顆無聲地往下砸。
謝宴州哭了。
謝宴州竟然哭了。
要是在平常,薛遠庭必定拍個幾百張,留著嘲笑謝宴州。
可現在,他只感覺到無盡的心酸。
薛遠庭輕手輕腳地離開,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