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回頭。
沈炎扶著孫姨娘站在她身后不遠處。
孫姨娘手里拎著籃子,應當也來內城采買。
果然,孫姨娘見沒叫錯人,面上一松,笑起來,“還真是你!剛才人太多,我們擠不過來,遠遠聽著像你聲音。”
“孫……嬸娘,”沈沈清棠到嘴邊的“姨娘”改成“嬸娘,“你們怎么來了?”
孫姨娘愣了下,唇角緩緩上揚,應聲,“欸!”,眼角的魚尾紋都淡了許多,語氣十分柔和,“今兒不是臘八節?這些日子阿炎受他們東家諸多照顧,總想答謝人家。
我聽洗衣服的姐妹說,北川的臘八粥和北川的不一樣。
想著來買一些雜糧回去熬些粥給他東家送去嘗嘗。
主要我們現在這條件,也實在拿不出什么像樣的禮物。”
沈清棠搖頭,“嬸娘,可別這么妄自菲薄!沈炎堂哥品性好,能吃苦,人又聰明,將來會越來越好的,你就擎等著享福吧!
至于送禮,一般心意比禮物本身代表的價值更貴重。”
“你這丫頭越來越會說話了!”孫姨娘被哄得很開心,側頭在沈炎挽著的他的胳膊上拍了兩下,“沒事多跟你堂妹學學!我就不愁你找不到媳婦兒了。”
“娘!”沈炎紅著臉抗議,“你怎么當著堂妹的面這么說?!”
“你看看……”孫姨娘指著沈炎跟沈清棠告狀,“臉皮薄成這樣,真見到喜歡的姑娘怕是話也不會說。”
略一頓,還是換了話題,“這位是?”
她問的是季宴時。
沈清棠一時間還真不知道怎么介紹季宴時,隨口道:“我家新請的伙計。”
反正季宴時也不會在意她胡說。
季宴時壓根不關心他們說什么,就不遠不近地跟著沈清棠,垂著眼,不知道想什么。
“你家都請上伙計了?”孫姨娘很驚訝,“這些天沒見你進城,這是做上什么大買賣了?”
這伙計好像有點兒傲,不搭理人。
“就賣肥皂和香皂。伙計臨時請來幫兩天忙。”沈清棠不想多談季宴時的事,主要她也不知道,從布包里掏出一塊小香皂和一塊小肥皂,“嬸娘,你拿回去試試。”
“這些天沒進城是因為大雪封了山,我們出不來。”
“你們房子蓋好了嗎?下這么大雪,山里很冷吧?”孫姨娘眉眼俱是擔憂,連連擺手拒絕,“你留著賣錢,好多買些棉花御寒,我用這么好的東西浪費。”
“山里還行。”沈清棠把肥皂和香皂拍進孫姨娘手里,“嬸娘你就拿著吧!一家人,這么客氣做什么?你要這樣,我是不是還得付堂哥的圖紙錢?”
孫姨娘這才收下。
又寒暄幾句,才分開。
孫姨娘和沈炎向前,沈清棠和季宴時向后。
走出幾丈遠,孫姨娘回頭,目光落在沈清棠和季宴時的背影上,一臉惋惜,“清棠這么好的丫頭,真是可惜了!”
年紀輕輕就未婚先孕,以后還怎么婚嫁?!
沈炎跟著回頭,笑了笑,“堂妹也算大難不死,會有后福的。”
孫姨娘轉身繼續向前,“得先有家才有福!不過她身邊那伙計長得真俊俏,跟清棠挺般配。”
“娘,你能不能別亂點鴛鴦譜?!那公子哥兒一身華服,哪里能是個伙計?!”
肥皂和香皂賣得很快。
一開始都是沈清棠引來的新買家。
不一會兒,一些老顧客找了過來。
新買家大都喜歡買小塊的肥皂或者香皂。
大約覺得就算不好用,也就浪費幾文錢。
而回頭客大都會買大塊的肥皂和香皂或者買兩塊小的肥皂和香皂。
眼看還剩幾塊肥皂和香皂就能收工。
幾個官差嘴里喊著“讓一讓!”擠到前面。
第一個站在鋪位前的人朝沈清棠伸手:“牙錢五十文。”
“這么多?”沈清柯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五十文?”
牙錢是什么她都不知道。
“對!快點拿錢。我們還得去下一家。”其中一個官差不耐煩的催促。
“能不能便宜點兒?”沈清棠掛著笑臉商量,“官爺,您看我們就是小本生意,五十文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交到公家的銀錢也能討價還價?”站在最前頭的人,拍著木箱催促,“快點!再耽擱就讓你們再交五十文的罰金。”
沈清棠忙數出五十枚銅板遞給打頭的官差。
為什么拿錢不知道,但是這群官差讓她感覺很眼熟。
像古代版城管。
無論年代,民也斗不過官,何況人家還穿著官衣。
她只想做生意,不想惹事。
“這還差不多!”那人數了數銅板,夠數后,裝進荷包里,招呼后面的人,“走,下一個。”
等官差們走遠,沈清柯憤憤道:“狗仗人勢的東西!明明應該為百姓做事,卻一個個比縣太爺架子還大!”
一個買香皂的買家聽見,苦笑:“他們就是縣太爺的人!”
旁邊賣糖人的貨郎跟著道:“他們就是看你們這里圍的人多,故意多要錢!像我們這種沒什么生意的,十個銅板就夠。”
他說著又搖搖頭,“辛辛苦苦在外面挨餓受凍一整天,不夠他們張一次嘴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