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雪鳴和宮遠徵在儀式開始前就離場,是提前說好的。
宮子羽把他們送到門口,互相行禮之后,他忽然叫住章雪鳴,鄭重再行一禮:“昭姑娘,多謝。”
這回章雪鳴便不回禮了,禮貌頷首,同宮遠徵相攜而去,六名侍女在后跟隨。
宮子羽目送她們的背影遠去,低聲道:“他們兩個看起來確實般配,你說是不是,金繁?”
無人回應。
他回頭,身后再沒有那個會抱臂跟他斗嘴的高大侍衛。
他朝遠處某個角落望去,也沒再看到仍舊一身素凈藍袍的宮喚羽。
宮子羽垂眸沉默,花廳前佇立的身影在紅燈白雪的映襯下,顯出幾分寂寥。
但這寂寥很快就被打破了。
板著臉的紅玉侍金逸指揮侍衛們把嘴歪眼斜的宮鴻羽抬進來,扶上左側的主座,看看右側主座上的蘭夫人的靈位,表情略柔和了些。
不是無鋒刺客跟老執刃并列就成。
司儀見狀高聲道:“吉時到——新郎新娘拜天地。”
宮子羽和林真真拜過天地、拜過高堂,再相對一拜。
隨著司儀的一聲“禮成”,仿佛打破了某種無形的禁錮,花廳里的氣氛一下就松脫熱鬧起來。
宮子羽的心底,一種像是徹底失去了人生中的什么重要東西的感覺驀地涌上來,卻很快就被前所未有的輕松感所取代。
……
夜色沉沉,雪花紛紛揚揚地落下來,觸及湖面便消隱無蹤。
湖面長廊上,粉色冬裝包裹嚴實的侍女們在前提燈引路,宮遠徵一手撐著精致的玉色八角油紙傘,一手牽著章雪鳴的手,在后頭慢慢地走著。
兩個人安靜得出奇,誰也不知道他們的內心世界有多熱鬧。
宮遠徵感慨:【要是丘叔的消息明天就能到該多好。】
章雪鳴莞爾:【想在谷外過年?這時候哥哥可走不開。】
宮遠徵癟癟嘴,忽而又高興起來:【明天就能把給老家的兩本畫冊送出去了,你說過年前他們能收到嗎?】
章雪鳴算算時間:【能,畫冊先行。不過年禮就要上元節前后才能送到了。】
宮遠徵便滿足了,晃晃她的手,笑得可甜。
章雪鳴問他:【先前你在羽宮發現什么了?葉公好龍那個。】
宮遠徵微怔,想了想,還是實話實說:【宮子羽很怕你。】
【哦,這有什么可奇怪的。】章雪鳴笑了,【表象只能惑人一時,這世間知道我的本事、手段和過往還不怕我的人,太少了。】
【那是他們蠢。】宮遠徵握緊了她的手,眼神堅定,【昭昭從未傷害無辜,從未主動對誰出過手,也從未掩飾過什么……昭昭就是昭昭,至善至真、至誠至信,至始至終都沒變過。】
章雪鳴眨了眨眼,眨去眼底那一點濕潤,粲然:【就是,我也這么覺得。我那么好,會害怕我的都是蠢蛋。阿遠那么好,會害怕阿遠的也是蠢蛋。】
宮遠徵無比贊同:【蠢蛋!蠢蛋!好多蠢蛋!】
二人相視一笑,又開心快活起來。
【讓侍女們自己回去,我們用輕功從湖上走?】章雪鳴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