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似的話,不久前章雪鳴就說過一次,兩次的語氣和表情卻截然不同。
【……為什么當時不揭穿我?別拿實力不如我當借口。】應龍想不通,【以你的脾氣,有冰夷他們為你撐腰,你一刻都不會忍耐。】
【有必要嗎?】章雪鳴反問道。
見他許是想歪了,神情恍惚起來,眼眶里又有淚水聚集,她只好解釋道:【大家目標一致,你會成為我最大的助力,我也會實現你的心愿。各取所需,沒什么不好的。只不過,舍棄我的人,我無法繼續將他再當成我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當時,我覺得你既然做出了選擇,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能接受所有后果。】
應龍抬手用袖子把頭臉都蒙住了,他知道章雪鳴接下來要說的是什么了。
果然,神識傳來章雪鳴略帶郁悶的聲音——
【可我沒想到的是,你這個人對自己夠心狠,對別人卻心狠不到底。沒過幾天,你竟然后悔了,說你只是跟我開玩笑,勸我不要急于求成,以我的天賦,大可不必專研一道,還拉著我去研究陣法……】
【你就這么來回糾結,一段時間換一個想法,始終下不了決心。偶爾遠遠躲著看我和冰夷,臉上在笑,眼睛在哭……有時候煩得我都跟想你來一場生死斗,一了百了。】
【直到為了這次晉階做準備的時候,你居然還在糾結。我提出讓冰夷用舊鱗給我重新煉制一件龍甲,以此混淆氣息,誤導探詢者們的視線。你莫名其妙跳出來跟冰夷爭,想現扒鱗片給我煉制戰甲,讓我跟你氣息混淆……】
【真的,應龍,如果你和冰夷感情不夠深,當時你就被他打死了。而我,那時候我是實在沒工夫料理你,不然我當時就跟你攤牌了。我長那么大,遇到過的最別扭的人就是你,應龍,沒有之一。】
【你真正下定決心,是在我晉階成功之后。是你提醒冰夷,讓他以血入藥給我補身,順便讓我們的氣息混淆得更加徹底,不是嗎?】
【你的目的達到了,我也給你展示過我的云光刀法第一式了,你該滿意才對。為什么你方才要放棄抵抗,硬挨我那一刀?是突然又后悔了,覺得對不起我呢?還是想用苦肉計讓我輕易放過你,嗯?】
應龍藏在袖子下的臉又被眼眶里洶涌而出的淚水濡濕了。
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揉捏著,他分辨不出胸中涌動的情緒到底是羞赧還是懊悔,只是用力咬緊牙關,不肯發出一點聲音來。
章雪鳴聽著他急促的呼吸聲,再度露出了那種惡劣的笑容:【我聽見了,你又哭了。膽小鬼,敢做不敢當——喂,別擋著,哭出聲來,哭得大聲一點,我、愛、聽!】
她語調一轉,半是調侃半是認真地說道:【蠢龍,你知道我想看你哭有多久了嗎?你知道我有多討厭你的反復、你的自以為是嗎?
事情本來可以不那么復雜的,你偏要自己憋在心里自苦,算計來算計去……你還覺得自己很厲害、很偉大是不是?】
應龍哭得涕淚齊下,牙關微松,嗚咽聲就從口中逃出來了。
章雪鳴滿意地笑了,不在乎沒人應答,自顧自地說道:【讓我猜猜,按你原本看見的未來,沒有我的存在,你想盡辦法都無法讓你和冰夷的未來有絲毫改變。
絕望的你拖到臨近時間點了,才告訴冰夷,情勢危急,你注定要為蒼生犧牲,而且只有他才能殺得了你,你必須得死在他的劍下。
你這一手打得他措手不及,只能被你牽著鼻子走。他肯定下不去手,但你可以自戕啊。
他不知道你是想在天道的清洗下保住他的性命,用恨和痛苦逼著他放棄身為大妖的一切,離開大荒,避開必然會到來的算計,一生平安。
卻也讓他痛苦一生,孤獨地守著回憶和那把云光劍,到死都不能釋懷。
可是應龍,我不是冰夷。誰想算計我,我只會找準時機狠狠扇他巴掌。誰想讓我痛苦,我只會讓他更痛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