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界外的藍色濃霧中,不斷有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傳出。
沙沙聲,是冥蛇們腹部的鱗片快速擦過地面;
咔咔聲,來自于被冥蛇強壯的蛇軀輕易絞斷的白骨;
啪啪聲,源于冥蛇們用蛇尾使勁拍擊地面。
不用看都能想象得出此時的它們有多憤怒,外面的情況又有多混亂。
猨翼山神聽著那些聲響,心情沉重。
他用黑色刺金布料將自己重新包裹嚴實,磨蹭了一會兒,才挪動腳步走過來。
猨翼山神在章雪鳴和冰夷的對面坐下來,習慣性地低下頭,放在腿上的雙手不自覺地攥起來。
任誰都看得出,他已經很努力在克制自己不要發抖,卻還是抖得像個即將上刑場的小可憐。
章雪鳴屏蔽了結界外的聲音,給猨翼山神倒了杯茶。
“我們用神識交流可以嗎?這樣不會妨礙喝茶吃點心。”
猨翼山神聞言,輕輕地點了點頭,神識絲試探地伸過去,被兩道連接著的神識絲穩穩接住了。
章雪鳴開門見山地說道:【山谷里的彼岸花和怪蛇我要全部帶走。花,我不會銷毀,但你以后也不大可能再看到它們了。猨翼山神,你有異議嗎?】
猨翼山神猛地抬起頭來,遮住大半張臉的黑布一角隨著這個動作蕩了起來,猩紅的眼睛出現了一瞬,又很快被落下的黑布擋住。
【不、不銷毀嗎?】他結結巴巴地問道,【它、它們不是有害的嗎?】
他問的似乎是彼岸花,又似乎不是。
【它們沒有錯,只是長錯了地方而已。】章雪鳴冷靜地回答,【彼岸花吸引獵物,伴生的怪蛇捕殺獵物來養花。它們畏光,需要陰晦之氣大量聚集的地方才能成活……這些都是它們的天性,生來注定,沒得選。】
【沒得選……是啊,沒得選。】猨翼山神又低下了頭,喃喃自語,語氣低落。
章雪鳴意有所指地道:【沒有靈智的它們確實沒得選,可是遇到了你我,你用心培養出了它們,而我可以提供真正適合它們生長的環境,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幸運呢?】
她瞥了眼冰夷,冰夷心領神會地開口:【在猨翼山,它們會成為禍患的源頭。換一個地方,它們就能自由生長,光明正大地展示自己的美麗,不必躲躲藏藏。】
猨翼山神緊握的拳頭驀地松開來。他又一次抬起了頭,期期艾艾地問道:【遇、遇到我……是、是幸運嗎?】
冰夷拳頭硬了。
這家伙的耳朵是有問題嗎?
兩個人說話,他只聽得到昭昭說的?
章雪鳴沒有直接回答猨翼山神,而是問他:【猨翼山神是不是除了彼岸花,別的花草都種不出來?】
【是、是的。】猨翼山神沮喪地耷拉著腦袋,卻堅強地把話說完,【別的花草,不、不止種子發不了芽。已經成活的,到了我手里,沒、沒幾天就會枯死。】
【動物不喜親近你?】章雪鳴又問。
【……是。山里那些怪獸也一樣。】
【若是脫下了斗篷,同僚也會對你避之不及?】
猨翼山神滿心苦澀,勉強吐出一個字:【……是。】
【那不是你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