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雪鳴說這番話的時候,一直注視著冰夷的眼睛。那種眼神,仿佛是在透過他看著什么人,而那番話也是對那個人說的。
冰夷不明所以,卻在下一秒聽見腦海中有個熟悉的聲音慨然嘆道:“真是個敏銳的孩子,難怪會是……冰夷,三日后,請她親上道場來陪我說說話。”
冰夷如遭雷殛,全身僵硬,半天回不過神來。
待緩過勁來,他慌忙垂下眼簾擋住眸中的驚駭和無措,伸手去拿矮幾上的茶盞,卻把茶盞碰倒了。
茶水打濕了桌面,明珠的光亮讓那片水跡形成了一方小小的鏡子。
冰夷凝視著“鏡子”里映出的自己的眼睛,仍是澄澈的冰藍色,看起來無比正常。
他卻篤定方才那一瞬間,他的眼睛肯定給章雪鳴透露了什么訊息,不然她也不會了然一笑,移開了視線。
心中寒意陣陣,冰夷不知道女媧娘娘是什么時候在他身上留下神念的,也不知道女媧娘娘借著他的眼睛觀察了章雪鳴多久。
一想到女媧娘娘已經知道章雪鳴手中掌握著還沒建成的地府,知道她私自殺死窮奇和相柳,還要對混沌和梼杌下手……
不對,等等。
他為什么害怕讓女媧娘娘知道這些?
地府建成后,能解決天地間滋生出的戾氣;相柳它們四個都是禍害了無數無辜者的兇獸,能斬殺為何要留著?
況且,昭昭從來沒做過壞事。
她被另一位圣人選中,修煉那樣殘酷的功法,將人人避之不及的陰晦之氣轉化為靈氣,滋養天地;
她推廣傳音玉璧,提供交流平臺,安撫成為棄子的山神們,給神族和妖族互相加深了解的機會;
她揭發白澤,讓大家提高警惕,避免被白澤當成盤中餐;
就算是山核計劃和爽靈計劃,不也是她不忍山神們白白犧牲,想方設法為她們留后路嗎?
再者說,昭昭曾經說過,等她晉升了化神期,地府完工至少兩個部分,她就要親自去道場拜會女媧娘娘。
如今她隨時佩戴著神器百御護神瓔珞項圈,兩個條件也都滿足了,時機正好。而且女媧娘娘方才不僅用了“請”字,還自稱“我”,其中善意不言而喻……
他還有什么可害怕的?
冰夷想通了,不怕了。
他振作精神,朝章雪鳴微笑道:“昭昭,女媧娘娘邀請你,三日后道場一敘。”
一語出,沒嚇到章雪鳴,卻嚇到了英招和應龍。
“什、什么?女媧娘娘邀請昭昭見面?”
應龍大驚失色。
“什么時候的事?方才嗎?摯友,女媧娘娘在你的識海里留下了神念?我們剛才的話,女媧娘娘都聽到了?”
冰夷默默點頭。
應龍愣了數秒,雙手捂臉,慘叫一聲,朝后一倒:“我的形象啊~”
英招那點驚駭頓時煙消云散,斜眼看著像是沒骨頭般癱在坐具里的人,撇嘴道:“不是,應龍,你是對你的形象有什么奇怪的誤解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