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雪鳴跟固執的人單獨談話,總會習慣性地用上心理學的手段,先讓對方心理防線崩潰,再獲取或是輸出信息,這樣會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此時她見離侖眼眶紅歸紅卻不見淚光,便故意神情深沉地盯著離侖不說話,等他破防。
離侖靜待數息,不見章雪鳴吭聲。他難以置信,氣得死死盯著章雪鳴的嘴巴,眼神凌厲又兇惡。
章雪鳴瞧著離侖那副被激怒的兇獸欲擇人而噬的樣兒,面上平靜無波,心里卻做好了壓制境界先跟這個弟弟大打一架的準備。
離侖則是討厭極了她這一刻的沉默,恨不得沖上去動手扒開那兩片緋紅的嘴唇,從章雪鳴嘴里掏出“對,我是逗你玩的”七個字。
他雙手攥成了拳頭,胸膛起伏劇烈,周身有陰冷的黑色妖氣不受控制地溢出來,又被他強行壓了回去,一次又一次。
七八次之后,離侖硬是咬著牙坐了回去,冷冰冰地道:“我不信。反正我不信,你只是為了要我的命才對我那么好。”
章雪鳴有些驚訝。
化個形而已,又不是換了個妖。她這弟弟的脾氣竟然變好了?
從前一不高興就亂甩枝條抽人,姐姐都照打不誤。這會兒氣成這樣了,他反倒能忍住不動手?
離侖誤會了她的驚訝,見她嘴唇微動,一時害怕起來。
他不想聽到自己不愛聽的答案,急忙搶先開口:“姐,我不是二弟那個傻子,真心假意都分不清,誰給他個笑臉他就以為別人喜歡他。我感覺得到的,你對我從來沒有過惡意。你待我好是真心的,沒有帶著目的,就是現在也一樣!”
離侖越說越大聲,像是給自己鼓勁似的,氣勢凜然,宛如真理不可侵犯。
說罷,他便別過臉去,臉色難看,卻又不時偷偷拿眼角余光瞄章雪鳴。
快來哄我!
你怎么還不來哄我?
你再不來哄我,我就要鬧了!
章雪鳴眼角微微抽搐。
她沒想到離侖固執起來能固執到這份兒上,都快趕上自我催眠了。
而且到了這種時候,離侖還不忘拉踩朱厭爭寵……
嘶,她的教育是不是哪里出問題了?
章雪鳴強忍著扶額的沖動,拋開自我懷疑,將思路拉回正軌,認真嚴肅地問他:“離侖,要聽我解釋嗎?”
離侖瞳孔緊縮,感覺天都塌了。
看來事情真的很嚴重,姐姐都不叫他“阿弟”了!
憤怒和傷心兩種情緒在離侖胸中瘋狂撕打,他滿腦子都是:該死的,到底誰在挑撥我和姐姐的感情?被我知道是誰,他就死定了!
離侖垂眸藏住眼中泛起的殺意,半晌才冷冷地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來:“你說。”
章雪鳴的感知何等敏銳,哪里會察覺不到他起了殺心?
不過她沒疑心離侖的殺意是沖她來的,她的教育再失敗也不可能失敗到那種程度。
這小東西該不會是想岔了吧?
章雪鳴瞇了瞇眼睛,泡好茶,倒了兩盞出來,卻兩盞茶都放在一旁晾著。
離侖喝湯都要晾到半涼才肯下嘴,還是等等再給他。免得他在氣頭上不管不顧地往嘴里灌,燙著舌頭了又要氣上加氣。
她不緊不慢地道:“說來話長,一切得從八萬多年前說起,那時候……”
“我不要聽那么長的!”離侖不客氣地打斷她的話,眼睛斜睨著她手邊的茶,心中的情緒戰場上又有新情緒參戰了——委屈。
姐姐倒了兩盞茶,難道不該分他一盞嗎?還是說他現在連姐姐倒的茶都不配喝了?
離侖努力克制著胸中翻滾的陰暗情緒,聲音冰冷又僵硬:“我就想知道姐你為什么要跟我開這樣的玩笑?這一點都不好笑!”
“不是開玩笑,是真、的。”
章雪鳴的手有點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