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達利也不以為意,仿佛早就習慣了這種場面,笑嘻嘻地在對面落座。
“楊老大,聽說你剛從緬甸回來?去那邊干什么了?”他一邊說著,一邊嫻熟斟茶。
楊鳴接過茶杯,目光在杯中的茶湯上停留了片刻:“去那邊看玉石。”
他抬眼看向項達利:“你最近好像過得不錯?”
“哪里哪里,就是混口飯吃。”項達利露出一副謙遜的表情,隨即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對了,我準備在建材市場那邊開個ktv,投資商都談好了。楊老大要不要也參一腳?”
“我就算了,公司還有很多事要處理。”楊鳴委婉地表示拒絕。
項達利卻不依不饒:“沒事,你就占點干股,算是給兄弟撐撐場子。”
楊鳴聞言,緩緩放下手中的茶杯,似笑非笑:“你還需要我撐場子?項哥,你這是在開玩笑嗎?”
項達利一愣,顯然沒料到對方話鋒突變,訕笑道:“楊老大,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楊鳴從西裝口袋里取出一片口香糖,動作熟練地剝開錫紙,“聽說項民風是你親戚?有這么個大哥罩著,還用得著我?”
此話一出,項達利的表情瞬間僵硬:“我和他……可沒什么關系。”
“是嗎?”楊鳴的聲音帶著一絲玩味,“我可聽說你得叫他一聲叔。這關系,可不是一般的近啊。”
“楊老大,你就別提了。”項達利臉上浮現出一絲明顯的厭惡,“叫聲叔是沒錯,可那又怎么樣?在他眼里,我項達利算個什么東西?他可從來沒把我當自家人看待過。”
“哦?”楊鳴往后靠了靠,眼中閃過一絲興味,“這話怎么說?”
“我和他是一個村的,他爸我得喊一聲二大爺。”項達利的嗓音略微低沉,像是在回憶一段不愿觸及的往事,“早些年我家窮,借過他家幾次錢。雖然每次我爸媽都按時還清,一分不差,可那種欠人情的感覺,你懂的。”
他停頓了一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苦澀的表情更甚:“后來我沒上學了,想來城里找點事做。我爸特意給項民風打了電話,求他給我安排個工作。”
說到這里,他發出一聲冷笑。
楊鳴保持著傾聽的姿態,目光卻在審視著他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
“你猜他怎么安排的?直接把我扔去工地搬磚!整整三年,我的工資比別人少一半。有一年過年,我爸媽專程從老家來看我,還帶著土特產去拜訪他。結果呢?連個人影都沒見著,說是去外地了。”
項達利的拳頭不自覺地握緊:“后來我才知道,他壓根就沒出遠門,就是不想見我們。”
“他媽的!”項達利突然爆出一句粗口,聲音里充滿怨恨,“我在納市這些年,幾次差點被人做掉,他從來沒過問過一句。這就是所謂的叔!”
楊鳴微微瞇起眼睛:“是嗎?”
“我騙你我是狗日的!”項達利重重地嘆了口氣,身子往后一靠,“所以說啊,親戚什么的都靠不住,人還是得靠自己。”
“你們一直都沒聯系?”
“前段時間過年回老家碰到過,說了幾句場面話。”項達利嗤之以鼻。
“聊了什么?”
“還能聊什么?”項達利臉上浮現出一絲嘲諷的笑意,“無非就是些虛偽的客套話。說什么有事給他打電話,呵,現在我用得著給他打電話?老子自己也混出來了。”
楊鳴若有所思地靠在椅背上。
項達利的話印證了他的判斷,如果兩人真有深厚的親戚情分,當初項達利和四眼火拼的時候,項民風不可能袖手旁觀。
“楊老大。”項達利突然坐直了身子,“你怎么突然問起他來了?”
楊鳴嘴角揚起一抹笑容:“沒什么特別的,就是最近公司有個項目在競標,想問問你能不能約他見個面。”
“見他?”項達利笑道,“你讓強哥直接打個電話不就完了?”
“哪有這么容易?”楊鳴露出一絲苦笑,“人家可是大哥級別的人物,我算什么?”
項達利的眼珠轉了轉,沉默片刻后說:“要不這樣,我現在給他打個電話試試?”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就是不知道他會不會給這個面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