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一輛陳舊的三菱轎車無聲穿行在通往郊區的泥濘小路上。
一個小時前那個電話仿佛還在耳邊回響,金和貴約楊鳴見面。
楊鳴坐在副駕駛,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車窗,目光漫不經心地掃過路邊郁郁蔥蔥的橡膠林。
朗安握著方向盤的手略顯緊繃,但楊鳴知道金和貴不會蠢到在這個節骨眼上動手。
何況,很多事他們都心知肚明。
農院在一片芭蕉林掩映下若隱若現。
門前零散停著幾輛帶著泥點的越野車,金和貴獨自坐在一處老舊的竹棚下,身著素色緬式長袍,正漫不經心地剝著一只榴蓮。
楊鳴從車上下來,邁著從容的步子走近,最終在一張竹椅上坐下。
榴蓮的濃郁氣息在潮濕的空氣中緩緩擴散。
金和貴將剝好的果肉遞向楊鳴:“嘗嘗。”
楊鳴接過,細細品味著這份來自異國的饋贈。
榴蓮的甜膩在舌尖化開,卻襯得這場會面愈發耐人尋味。
“怎么樣?還不錯吧?”金和貴臉上浮現出一抹難得的笑意,“這是孟邦的榴蓮。”
他的聲音里帶著某種深意。
楊鳴安靜地等待,知道這種場合里,每一句寒暄都是通向真實目的的鋪墊。
果然,金和貴的目光逐漸迷離,仿佛沉浸在某種追憶中:“以前我們家全靠種榴蓮為生。外人以為我們天天能吃,可實際上,只有過節時父母才舍得給我們嘗一口。平日里的果子,都要拿去換錢……”
他將一塊果肉放入口中,咀嚼的動作近乎虔誠。
但當他再次開口時,聲音已經沉了下來:“楊總,我知道翰海在仰光有著很多關系網,但這并不意味著你可以隨意插手我們家族的事。”
“是嗎?”楊鳴唇邊泛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其實我也并不想插手,只不過很多時候,我也沒有選擇。”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仿佛一場無聲的角力。
最終是金和貴率先移開視線,語氣中的鋒芒已然收斂:“以后發往華夏的柚木價格,還是照舊。另外……”
他拿起一份文件遞過來:“我希望能和翰海建立更緊密的合作關系。”
楊鳴接過文件,目光掠過那些豐厚得近乎不合常理的條件:獨家代理權,最低出廠價格……
“跟我來。”金和貴的聲音里帶著一種異常的平靜。
他站起身,目光如同潮濕季節里的蛇。
楊鳴跟隨著穿過農院,空氣中彌漫著過熟果實的甜膩。
當他們步入后方的果林時,只見金瑞和昆吞烏被綁在一棵巨大的榴蓮樹下,嘴被膠帶封住,只能發出模糊的嗚咽。
金瑞的眼中燃燒著刻骨的仇恨,那種近乎瘋狂的憤怒昭示著他依然不愿接受自己的失敗。
而昆吞烏卻像一尊雕塑,面無表情,仿佛早已預見了這個結局。
金和貴輕輕抬手,楊鳴這才注意到樹冠上潛伏的身影。
一個果農,手持彎刀,正等待著這個信號。
第一顆榴蓮從天而降,精準地砸在金瑞的肩膀上。
悶響中,他的身體劇烈抽搐,被封住的嘴里發出野獸般的哀鳴。
第二顆緊隨其后,重重擊中昆吞烏的腦袋。
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面龐,意識隨即陷入黑暗。
第三顆、第四顆……
榴蓮繼續墜落,每一擊都像是某種審判。
血腥與榴蓮味在空氣中詭異地交織,散發出一種特別的味道。
楊鳴站在一旁,面無表情地注視著這殘酷又原始的權力更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