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的離世,就像抽走了麻將桌上的兩張牌,自然有新的要補上來。
這些年,道上的人都知道“南城六小超”。
能獲得這個稱號,就等于在道上站穩了腳跟。
朗安自然首當其沖,近來他在南城干的幾場架,特別是跟馬瘋子那一戰,早就傳開了。
南城的人都叫他“斬馬刀”,這名號比起當年的馬瘋子還要響亮幾分。
吳鋒銳接的是蔡松的位子。
這事不少人都覺得順理成章。
之前楊鳴和李光那一仗,他帶著人馬打下了幾條街。
何況生前他和蔡松走得近,如今蔡松死了,這位置給他再合適不過。
于是南城“六小超”有了新的變化:阿虎、老鄧依舊穩坐前排,朗安、馬瘋子分別占據兩側,吳鋒銳和錢世杰坐了末位。
這天,吳鋒銳去了城郊的墓園。
秋雨初歇,空氣里還帶著幾分濕意。
蔡松的墓前,香煙還在燃著。
執法隊查明了真相,殺蔡松的是個亡命徒,人都死了,這事也就算告一段落。
吳鋒銳把帶來的酒擺在墓前,想起蔡松活著時常說的一句話:人死鳥朝天,出來混就不要怕。
如今這句話,顯然有了新的理解。
在南城道上,牌桌永遠在轉,誰都不知道下一把會抽到什么牌。
……
入冬的南城籠罩在一片靜謐中。
天還沒亮,眾興公司的大樓里就亮起了燈。
楊鳴不再像從前那樣在各個場子里露面,而是把更多時間花在了辦公室里,一份份翻看工程圖紙和合同文件。
這種突如其來的平靜讓南城道上的人有些不適應。
街邊的麻將館里,茶客們議論,說是連黃海手下那群人都收了性子,晚上出來喝酒的都少了。
往日里幾個熱鬧的燒烤攤,現在也只剩下寥寥幾桌食客。
南洲會所門口的保安換了一茬,不再是以前那些虎背熊腰的漢子。
新來的都是些年輕人,穿著筆挺的制服,規規矩矩地站在門口。
大堂經理每天準時查崗,一改往日跺跺腳地面都要抖三抖的架勢。
傍晚時分,眾興公司樓下的面館里飄著蔥花湯的香氣。
方婷提前半小時就到了,選了個里面的位置。
桌上擱著個白色信封,窗外的霓虹燈一盞盞亮起,映在她臉上,勾勒出一道溫和的輪廓。
她今天換了身打扮,米色風衣,黑色高領毛衣,頭發松松挽起,將整個人襯托的很有氣質。
楊鳴和朗安推門進來時,熱氣撲面。
朗安自覺地走到了不遠處的座位,背對著他們,目光卻一直留意著門口的動靜。
方婷站起來,雙手將信封遞到楊鳴面前。
這是第二個月,兩萬塊錢,整整齊齊地碼在信封里。
自從有了那五十萬的欠條之后,方婷在南洲會所的日子變得輕松。
四眼再沒安排過她陪酒,手里的活計也清閑了,工資反倒漲了一倍。
楊鳴掃了眼信封,頭也沒抬,只是伸手把面館老板叫過來點了兩碗面。
方婷的手在半空中懸了片刻,最后將信封輕輕放在了桌上。
窗外的街道上行人漸少,面館里飄著陣陣面香,一切都顯得那么不疾不徐。
每個月這個時候,她都會準時出現在這里。
面上來了,熱氣騰騰。
方婷看著楊鳴低頭吃面的樣子,在這個男人身上,她看不到半點大哥的影子。
可正是這樣一個人,輕輕巧巧就改變了她的命運軌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