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光寺的鐘聲在這時響起,渾厚悠遠,回蕩在山谷間,仿佛一聲嘆息,為那些消逝的孤魂野鬼送行。
……
南城十月。
王名豪的車隊駛入城區時,雨水正敲打著車窗。
他坐在后排,面容疲憊。
車窗外的霓虹燈在雨中模糊成彩色的光暈,這座陪伴他十余年的城市,忽然間變得陌生起來。
王俊的傷情報告就放在他手邊。
盡管保住了性命,但接下來的一兩個月,他將只能在病床上度過。
王名豪的指尖輕輕摩挲著報告的邊緣,紙張在濕氣中微微卷曲,正如他此刻的心情。
車隊駛過南洲會所時,他下意識地轉頭望去。
原本應該貼著封條的大門如今燈火通明,門口的停車場幾乎停滿了車。
這是楊鳴的產業之一,現在已經恢復了運營,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
與之類似的還有眾興公司、騰昌物業,甚至連那幾家不怎么起眼的洗浴中心也都完好無損地回到了楊鳴手中。
這背后的力量不言而喻。
省里那個電話來得突兀卻不意外,語氣客氣中帶著不容置疑:“適可而止。”
多年來,王名豪一直認為自己才是這座城市地下世界的規則制定者,如今卻不得不面對一個殘酷的現實,這座城市可以沒有他王名豪,但他卻離不開這座城市。
城東的執法隊最近動作頻繁,抓了很多鬧事的,都是些街頭小混混,但信號再明顯不過。
王名豪甚至聽說,上面似乎要有新的動作。
這種時候如果繼續再搞出什么事情,無異于自尋死路。
而近期楊鳴行蹤也撲朔迷離。
自從對方中槍后,如同人間蒸發,就連他最親近的幾個手下也鮮少露面。
王名豪望向窗外的雨夜,思緒如同雨水般紛亂。
他在南城摸爬滾打多年,從一個賣盒飯的爬到如今的位置,靠的就是對時局的敏銳判斷和果決的行動力。
而現在,直覺告訴他,繼續這場戰爭將會兩敗俱傷。
楊鳴背后的關系網比他想象的要復雜得多,那不是靠幾個打手或者幾把刀就能解決的問題。
王名豪想起了十年前那個雨夜,他在一家破敗的茶館里和當時的南城道上的一位大哥達成協議,從此開始了他的崛起之路。
命運總是如此諷刺,當年他是那個野心勃勃的后起之秀,如今卻成了守成者,面對著另一個年輕人的挑戰。
明面上關于云光寺槍擊案的報道被壓了下來,只字未提。
但道上的耳目是敏銳的,人們已經開始在私下議論這場戰爭的走向。
王名豪能感覺到,某些曾經對他畢恭畢敬的人,眼神中已經有了其他的想法。
這個楊鳴,比他想象中要難對付得多。
或許,是時候換一種方式了。
在這個關鍵時刻,明智的選擇應該是保存實力,等待更好的時機。
第二天清晨,南洲會所四眼接到了一個電話,來自王名豪的人。
信息簡單明了:休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