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興打定主意,翻了個身,閉上眼睛。
但睡不著。
腦子里一直想著那把槍,想著劉志學的眼神,想著今天的羞辱。
越想越睡不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有些困了。
眼皮越來越重,意識開始模糊睡了過去。
他忽然覺得鼻子有些癢。
很輕微的癢,像是有什么東西在鼻尖上拂過。
他想撓一下,但手太重,抬不起來。
那個癢越來越明顯。
趙興皺著眉,勉強睜開眼睛。
然后,他看到了一張臉。
劉志學的臉!
就在他眼前,不到半米的距離。
劉志學坐在床邊,手里拿著一根孔雀毛,正在他鼻尖上輕輕撥動。
趙興整個人僵住了。
他以為自己在做夢。
但下一秒,房間的燈亮了。
刺眼的燈光讓趙興瞇了瞇眼睛。
等他適應了光線,才看清楚,房間里不止劉志學一個人。
白天那幾個人,全都在。
他們站在房間里,有的靠著墻,有的站在門口,表情都很平靜,像是已經站了很久。
趙興的后背一下子就濕了。
“趙老板,睡得真香啊。”劉志學笑著說,把手里的孔雀毛在趙興眼前晃了晃,“你知道我在這兒站了多久嗎?”
趙興張了張嘴,發不出聲音。
“十分鐘。”劉志學說,“我就站在你床邊,看著你睡覺。你翻身的時候,我還以為你要醒了,結果你又睡著了。”
趙興的喉嚨發干。
“趙老板,”劉志學站起來,俯視著他,“你放著好好的大別墅不住,跑到這里來做什么?”
趙興臉色發白,一句話說不出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劉志學說,“你覺得,躲一陣子,事情就能過去了?”
他頓了頓,笑了。
“可是趙老板,你有沒有想過,你能躲到哪里去?”
趙興的手抓著床單,手心全是汗。
劉志學說:“你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更何況,你覺得我們找不到你?”
他轉身,在房間里走了幾步,然后回過頭。
“我來,是通知你一聲。”劉志學的聲音變冷了,“明天,債權轉讓協議和諒解書,必須辦好。”
趙興想說話,但喉嚨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
“如果辦不好,”劉志學看著他,語氣平靜得可怕,“趙老板,你不會想每天晚上都睜著眼睛吧?”
房間里安靜了幾秒。
劉志學轉身往外走,其他幾個人也跟著他。
走到門口的時候,劉志學停下,把手里的孔雀毛插回到玄關那個花瓶里。
花瓶里全都是孔雀毛,五顏六色,很漂亮。
他剛才那根,就是從這里拿的。
門開了,幾個人走了出去。
門關上的聲音很輕,但在寂靜的房間里,卻像一聲悶雷。
趙興坐在床上,半天沒動。
過了好一會兒,他忽然跳下床,沖到門口。
他拉開門,探出頭,往走廊兩邊看。
空蕩蕩的。
沒有人。
趙興關上門,靠著門板,慢慢滑坐在地上。
額頭上全是冷汗。
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
自己,是惹上了不該惹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