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怨師的名號像是雨后瘋長的春筍,在大地間冒出了頭。
人間的怨靈有增無減,大家對于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產生了懷疑,認為季嶼打著他們看不見的信息差招搖撞騙。
被懷疑是正常的,解釋不如讓他們親眼見證。
怨靈們咻的一下出現在大眾的視野里,他們驚奇的揉了揉眼睛,一段時間后又看不見。
想要一直能看見就必須借助季嶼的顯靈符,他借此機會打開了全新的局面。
季嶼在紙上寫寫算算,他活了這么久,省吃儉用也攢了一筆錢,足夠開一間特別的道觀。
他沒有留在開封,畢竟位于天子腳下,一舉一動會被過度解讀,季嶼可不喜歡被人監視。
長安的玄都觀依舊屹立不倒,季嶼不好意思和它搶飯碗。
去嶺南么?路途太遠,那地方季嶼人生地不熟的。
他問了驚蟄的意見,在幾個熱門城市其中選址。
“洛陽吧。這個季節,牡丹開了。”驚蟄想也沒想,又是一年春。
“你想去看牡丹?”季嶼早有耳聞洛陽牡丹名滿天下,卻總是被身邊的瑣事絆住腳步。
驚蟄搖搖頭:“不是,只是有些感慨,年年歲歲花相似。”
歲歲年年人不同。
季嶼聽過它的故事,為它口中的少年唏噓過:“那就去洛陽吧,正好我也想看看。”
洛陽的牡丹園被重新修整過,佇立于天地間的是新花魁,姚黃色牡丹在風中紋絲不動,花瓣飽滿。
季嶼的小道觀就建立在離牡丹園不遠處,驚蟄想看隨時可以看,陪它賞花的人又多了一個。
越來越多的人拜入季嶼名下,為怨師的隊伍急劇擴大,傳承的意義在此刻具象化。
收徒——拜師——出師——揚名天下,季嶼的道觀不再是小道觀,里面的香火源源不斷,他桃李滿天下。
他沒有壟斷這一行業,允許大家開創自己的門派。
隨著為怨師的普遍化,漸漸衍生出了各大門派世家。
從孤身一人到如今百花齊放,季嶼用了五十年的時間。
某日。
“咳咳咳!”季嶼的身體開始走下坡路,他活了三百多年,即將油盡燈枯。
最近的他太累了,人數越多越難控制,不少為怨師根本是玷污了這個名號,不顧怨靈訴求大開殺戒。
明明一切都按照他預想中的發展,為什么事態演變至無法干預的地步?
“休息一下吧,你不適合熬夜。”驚蟄擔憂地看著他。
“我在尋求一個制衡他們的方法。”季嶼手中還有底牌留著。
“又困又累不適合思考。”驚蟄勸道:“總不能像皇帝一樣集權管理,他們人數眾多雜亂無章,很難統一他們的行為。”
“我不要求他們全心全意聽命于我,只是想讓他們約束自己的行為。”季嶼抹去嘴角咳出的血跡。
在驚蟄的再三勸告之下他才依依不舍躺在床榻上,季嶼望著房梁,他終于意識到自己老了,力不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