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他,宋盛楠看到了他藏在寬大袖袍下的鐵拳,那是在渭海深處吸收的天地靈氣形成的精鐵,經過宗師千錘百煉后制成的拳套。宋盛楠在他鐵拳下吃了點虧,原本洗刷十三魔頭的計劃失敗,不得不暫時撤退。
在季儒卿出手之前,她率先上了。這次沒有秘法的加持,她和第二魔頭之間隔了天塹,現在的行為雖然看上去和蚍蜉撼樹一般,但借用白眉老頭的一句話,不挑戰極限,怎知自己能走多遠呢。
以往宋盛楠出手前總是會權衡利弊一番,根據對手分析戰術,在力量差距懸殊之下她會選擇周旋一番然后逃跑,這是她的人生信條,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那些明知會粉身碎骨卻還要義無反顧的人,她會覺得愚蠢,無知者無畏是種果敢,知也無畏反倒像愚勇。
她太計較利益得失,吃力不討好的事她嗤之以鼻,但逢恩情她勢必要報。偏偏在這二者之間夾著一個范拾壹,此時此刻是該嘲笑呢還是報恩呢。
當然還有鐘述眠,兩個人不愧是志同道合的好伙伴。一個知也無畏,憑借滿腔熱血和她對陣,只是令宋盛楠意外的是她們兩個打成平手。另一個不要命似的催動神炎符,即使獻祭了生命也無所謂,只為了維護她心中堅定的信念。
或許與她相比,她們兩個更符合俠的稱號。
圓滑了太久,很少有肆意妄為的時刻,今天就讓她任性一回好了,無論結局如何還有季儒卿兜底。
宋盛楠朝土堆打出去一道劍氣,頓時土崩瓦解,第二魔頭的鐵拳張開,飛濺的土塊被他二次利用,像離弦的箭射出。
他察覺到季儒卿沒有出手的打算,是對她實力的自信還是自己被小瞧了呢,無論哪點,他都很不爽。
元嬰期的來挑戰他簡直自尋死路,就算今日會死在這里,拉一個人墊背也不錯,挫挫那季儒卿高高在上的傲氣。
第二魔頭的拳套在陽光下中錚亮,泛著烏黑的光澤,他扯開身上寬大的袍子,密密麻麻的疤痕在他肌肉上隆起猙獰的弧度,這一切都是拜季儒卿所賜,如今罪魁禍首安然自得,他怎咽的下這口惡氣。
他的拳影忽然加速,宋盛楠視線開始模糊,裹挾著罡風的鐵拳擦過她耳際,身后萬丹宗前掌門百年前栽下古松轟然炸裂,木屑紛飛如雨,連帶著白眉老頭的心一同破碎。
“季前輩為何不出手?”他顫顫巍巍問道,語氣里帶有幾分懇求,指望季儒卿能早些解決,省得萬丹宗里的花花草草毀于一旦。
“不需要,本座相信她。”季儒卿去找當年的同門師弟算賬。
第二魔頭的笑聲穿破天際,張狂的聲音好似他無人能敵:\"你師父沒教過體修克劍的道理?\"
“我從來不相信克制一說,被壓制只能說明技不如人。”宋盛楠踉蹌后退,果然還是有些勉強。
“你是在說你技不如人?”第二魔頭擅長近戰,他突然變拳為爪,五指扣住宋盛楠肩胛。
骨骼碎裂的脆響與承載著古松的青花瓷盆混作一處,二者從某種程度上而言都挺痛的,不過宋盛楠想,青花瓷盆應該沒有她的肩胛痛,畢竟它沒露出扭曲的神色。
宋盛楠痛得眼前發黑,幾度快要暈厥過去,無力反駁她口中的技不如人其實是在嘲諷對方。明明和季儒卿處于一個時代,過去了五百年卻毫無長進,見到季儒卿只有抱頭鼠竄的份。
第二魔頭的罡氣在空中翻轉變幻,竟隱約顯出經脈運行的軌跡。宋盛楠不可思議看著罡氣運轉痕跡,他居然參悟透了拳法最后一層——碎石破金。
看來知道的多還是有好處的,起碼知道自己為何而死,不至于死的不明不白。
她幻想過很多次未來,卻沒幻想過死亡時的場景,一路千山萬水踏遍后,現在已經可以坦然接受這一刻的到來。至于遺憾么,大概是還年輕吧,她閉上眼睛,等待手起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