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你忘了爹是咋跟你說的了?開暗堂,就是當黑槍!事兒辦成了,沒你的蔓兒;事兒辦砸了,沒人管你!要是真惹上了鬼子,周云甫肯定會把你賣出去,息事寧人。”
“你他媽有完沒完?”江小道猛然起身,指著門口,不耐煩地喝道,“你要是怕了,就趕緊滾!往南往北,關內關外,愛去哪去哪,盤纏我給你出!”
胡小妍愣了一下,怔怔地看著江小道,一句話也沒說,只是眼神又不自覺地緩緩落在了兩條腿上,眼淚“吧嗒”一聲掉了下來。
江小道的心立馬軟了,可又死要面子的別過臉去,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胡小妍剛才說的那些,他當然也明白,可問題是,他能咋整?
咧個大嘴趴媳婦兒身上說好怕?
這種事兒,他可干不出來。
但江小道別無選擇——眼下,幫周云甫保住勢力,就是在保老爹江城海的命。
怕?
他要是只知道怕,又怎么會被江城海看上,認作義子?
江小道當然也磕過頭、認過慫,但那都是嘴上,打心眼兒里卻從沒服過誰。
他也是不想讓媳婦兒擔驚受怕,可無奈胡小妍冰雪聰明,瞞不了、騙不過,本來就在外面賣命,回到家里又是絮絮叨叨,吵得心煩。
明明心向一處,卻忍不住惡言相向。
當真應了譚仁鈞的推算,水火兩命,相濟相克!
正在抓耳撓腮,心里盤算著上哪找個臺階,以便認錯而又不失體面的時候,忽然聽見門外傳來一聲叫喊。
“道哥!道哥!”
江小道順著窗戶抬頭一看,卻見北風來信,趙正北正火急火燎地穿過院子,朝這邊跑過來,于是便連忙轉過身子,面露尷尬。
“媳婦兒,來人了,你給點兒面……”
話還沒說完,他又突然愣住了。
卻見胡小妍已然不動聲色地端坐在木輪椅上,不僅面容端莊,仿佛什么事都沒發生過,一張鵝蛋臉上,甚至就連半點淚痕都看不見,只是靜靜地等著門外來人!
及至此時,江小道才如夢初醒。
原來,胡小妍脆弱自卑的那一面,從始至終,只愿在他一個人面前表露出來。
“咣!”
房門一聲巨響,小北風毛手毛腳地沖了進來。
“道哥!大新聞!那個誰……那個耷拉眼角的人,他叫啥來著?”小北風越著急,嘴邊的人名越叫不出來。
胡小妍跟江小道相視一眼,旋即從懷里掏出那張合影,擺在桌面上。
“慢慢說,是哪個?”
“他!就是他!”小北風指著相片上的一個人,興致沖沖地說,“道哥,大嫂,我親眼看見的,他去了廣源錢莊的城北分號!”
江、胡二人好奇地湊上前,低頭一看小北風手指的那人,不禁異口同聲。
“七叔?”
小兩口過日子,免不了磕磕絆絆,小道和小妍本就是水火兩命,都是為彼此著想,不必去罵小道,人無完人,嘴臭心好,一點生活細節凸顯人物個性,這倆人沒有狗血,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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