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火柴廠,白家可沒少下本錢,當然不可能就此善罷甘休。而且,“臥云樓”一案,說穿了也是這起縱火案的幌子,揪著關偉和宮保南不放,實則是舍本逐末。
至此以后,白寶臣便開始動用各方眼線,打探周云甫是否還有其他未查明的“黑槍”,而首當其沖的調查對象,自然就是白家這些年來最大的死敵——“海老鸮”!
……
……
接下來,奉天江湖一連數日無有大事發生。
白寶臣仗著鬼子的勢力,風頭正盛,讓打手們冒充日廠工人,到處找茬兒挑釁。
周云甫偃旗息鼓,避其鋒芒,吩咐坐下“四梁”,遇事能忍則忍,能讓則讓,靜待時局變數。
這個曾經叱咤奉天江湖的瓢把子,如今卻成了一個老王八,只管把自己縮在殼兒里,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任憑你白家何種手段,他只一個拖字訣了事。
老爺子每天不干別的,只忙活著兩件事兒:
其一是派韓策在東三省講武堂發展人脈,打點關系。
其二便是看報紙,只要得閑,手里就不離報紙,手指肚上時常黢黑一片。
看累了,周云甫就讓韓策坐在身邊給他念,并時時刻刻讓“串兒紅”幫他打探時下各路秘不登報的口耳新聞,南邊來的兩個江相派,也漸漸進入了老爺子的視線。
許如清掌管娼館生意,小道消息最為通達,尤其是倒清一派的種種傳聞,往往最先知曉。
老爺子結合報紙新聞與江湖消息,越是思量,越是覺得近兩年必有大事發生,因而愈發堅定自己的緩兵之計。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白家人虛空揮拳,一招一式,都沒見出任何回應,于是便不免漸漸松懈起來。
<divclass="contentadv">人皆傳言,周云甫不行了、孬了、慫了、輸了。
拖字訣由此初見功效!
可是,周云甫總攬大局,手底下的人卻未必看得那么遠,也未必愿意陪他拖下去。
江城海、許如清和韓策倒還好說,壓得住火,聽得了勸,但這一切安穩的前提,卻是陳萬堂的“和勝坊”在苦苦支撐。
在東三省講武堂發展人脈的錢,要賭坊的生意來出;在小西關給“會芳里”重新買地建房的錢,要賭坊的生意來出;給打手的開餉分紅的錢,還要賭坊的生意來出!
不用說陳萬堂不滿了,就連他的手下也早已怨聲載道。
“二哥!咱們該他們的,還是欠他們的?那韓策和許如清的堂口,自己的生意出了事兒,憑啥讓咱們的堂口給他們貼錢?”
“就是!誰他媽的也別說我掉錢眼兒里了。要是他們堂口的生意周轉不開,讓咱們幫個忙,一次兩次,也就算了,可現在這成啥了?咱哥們兒辛辛苦苦賣力氣,掙的錢全給他們玩兒去了!”
“二哥你當年是跟周云甫合作,跟‘海老鸮’和‘串兒紅’可不一樣,他倆那叫認爹!”
“誰說不是呢!平常他們那些破事兒,咱們壓根兒也不管呀!這回好,凈等著出事兒了,才來找咱們!”
“媽了個巴子!我是忍不了,太他媽欺負人了!”
“二哥!咱反了算了!”
“對!反了他媽的!哥幾個去把周云甫插了,拿那老登的人頭當投名狀,不愁白寶臣不信咱們!”
然而,任憑弟兄們說啥,陳萬堂卻只是坐在椅子上,翻看過往的賬本,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