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良生回道:“已經派人去‘和勝坊’和‘會芳里’盯著了,只不過,別說周云甫,就連韓策也沒看著。”
“還他媽盯著干屁!”白國屏正愁不夠解恨,“黑瞎子死了,去把黃老狗叫過來,讓他找幾個能打的,去把‘會芳里’給我砸嘍!”
話音剛落,房門口突然傳來一聲——“不行!”
循聲看去,卻見一個相當高挑的中年婦人,生得寬額高鼻、朱唇鳳眼,穿著一身素白孝衫,推開房門,大踏步地走進屋內。
眾人一看,這是白寶臣的長女,也是白國屏的大姐——白雨晴——于是連忙低下頭,齊聲道:“姑奶奶。”
白國屏自覺有損權威,連忙起身道:“姐,你不去守靈,跑這來干啥?這是爺們兒之間的事兒,你一個女流之輩,少來摻和!”
“你以為我愛摻和?”
白雨晴毫不退讓,自顧自地走到胞弟身邊坐下,說:“要是爹還在,我巴不得啥事兒不管,天天在家吃喝玩樂呢!”
白國屏撇了撇嘴,冷哼道:“你能管啥?帶孩子都費勁,能有什么主意!”
……
……
下午五點十三分,奉天西南城郊,朱家莊。
黃土墊道,滿地雞屎,從村東頭往里走幾步,往左拐個彎兒——一戶普通得令人乏味的農家小院。
人站在門口,就能聽見院子里有豬在哼唧、牛在哞哞、雞在咕咕。
廚房里有人在做飯,熗鍋的“唰啦”聲和菜香一同涌出院子。
在這亂哄哄的嘈雜聲中,隱約能聽見幾聲交談。
“白寶臣真死了?”
周云甫癱靠在熱炕上,天氣剛剛轉涼不久,老爺子熟悉的小火盆就燒起來了。
外甥韓策照例待在身旁,坐在炕邊的椅子上,有點兒熱,俯下身子說:“城里的眼線說,人都炸成兩截了,死的透透的,估計是宮保南干的。”
“了不起呀,了不起!”
周云甫一邊聽著韓策的匯報,一邊美得喜不自禁。
“那他們剩下那幾個,都跑路了?”
“這就不知道了,反正城里現在沒他們的消息。”韓策解釋道,“不過,聽說‘串兒紅’被鬼子抓走了,他們要是知道了消息,就算走了,應該也會回來。”
周云甫點了點頭,說:“按理來說,是應該回來。”
韓策見狀,不禁問道:“舅,‘串兒紅’在鬼子手上,咱們用不用幫忙疏通一下,想辦法把她弄出來?”
“弄出來干啥?”周云甫冷哼一聲,“是她自己擅作主張,非得去幫江城海,如今被抓,也是活該!”
“可是,咱們在‘會芳里’的生意,要是沒了紅姐……”
周云甫抬起手,打斷道:“一代新人換舊人,江城海也好,許如清也罷,還有先前的陳萬堂,這些都是我從前的崽子。外甥,你以后要接我的班,本來也應該換上自己的人。現在出了這檔子事兒,也算順水推舟了。”
韓策若有所思,又問:“舅,那咱們接下來,咋整?白家現在元氣大傷,不如一口氣都吃了!”
沒想到,周云甫卻沉吟道:“白家元氣大傷,咱們呢?不也一樣?”
韓策愣住。
仔細想想,白寶臣雖然死了,但白家人丁依然興旺,后繼有人。
而且,周家自己這邊,接連折損陳萬堂、江城海和許如清,若論慘烈,也沒比白家強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