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道咂咂嘴,嘆息一聲道:“那要不這樣,等明天我大姑派電報回來,咱們再做打算。國硯,你剛才去打電報了沒?”
“打了。”趙國硯連忙應聲道,“都是用的切口,也許明天能有回信。”
這時,“串兒紅”的手下順勢問:“那個,紅姐他們到底去哪兒了?”
“大連。”江小道忽然想起什么,便問,“對了,哥們兒,我還不知道你叫啥呢!”
那人也倍顯尷尬,合著自己拼死賣命,連個名兒都沒留下,于是撓了撓頭,自我介紹道:“韓心遠。”
這也是個年輕小伙兒,二十三四歲,個頭有點兒矮,面相看起來挺清秀,能藏得住狠勁兒。
“噢,遠哥遠哥,幸會!”江小道笑呵呵地抱拳。
“別別別,太客氣了。”
“那就這樣吧!等明天,再辛苦國硯一趟,去一趟電報局,然后咱們再做打算!”
眾人默默點頭,倒不是相信他能想出什么奇謀妙計,而是大伙兒實在精疲力竭。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一天一夜,生死疲勞,如今酒足飯飽,困得眼皮直打架,也不管是什么地方,趴下來就昏昏欲睡。
“你們都先睡吧,我守頭一班!”
江小道總算松了一口氣,當即自告奮勇,心里想的卻是能拖一天算一天。
眾人入睡很快,沒過多久,便鼾聲四起。
江小道獨自盤踞在草席上,正對著護法“大黑天”,心里隱隱覺得有點發毛,便起身挪到門口,在門檻上蹲坐下來,忽然肩膀一沉,回頭看去,竟是七叔宮保南。
“嗬!七叔,你這人是跟別人不一樣啊!不讓你睡的時候,你蔫頭耷腦;這下讓你睡了,你又精神了。”
宮保南難得沒有抬杠,而是徑直從他身邊走過,并低聲說:“小道,外頭說話。”
<divclass="contentadv">江小道稀里糊涂地跟在后頭。
直到走出禪門十余步時,宮保南方才停下腳步,轉頭問:“小道,這回你說吧。”
“我說什么呀?”
“嘖!”宮保南皺起眉頭,“剛才屋里人多,別看他們先前砸窯、對付白家的時候,都很賣力,但嘴不一定嚴,你去炸商會,不至于這么長時間才回來,到底干啥去了?”
江小道思忖了片刻,笑道:“也沒干啥,就是溜達溜達。”
宮保南不禁咒罵,心說:你小子就不能動動腦子,編個靠譜點的理由么?
他有所不知,江小道臉不紅、氣不喘,張嘴就說那沒邊兒的瞎話,歸根結底,正是受了七叔說話沒譜的影響。
宮保南也忘了,當年在巡警局里,說出“子彈拐彎”這種扯淡話的時候,也是江小道如今這副神情。
“小道,你不至于連我都信不過吧?”
“嗐!七叔,這跟信不信得過沒關。”江小道為難地說,“你換個思路,要是你信我,那就別多問,跟我一塊兒留下來就得了。”
話說得好聽,其實就是不信。
老爹當年的教誨,猶在耳邊——真正要干的事兒,連死人都不能說!
“你!”宮保南欲言又止。
緊接著,叔侄二人近乎同時神情一凜,“唰”的一聲,在禪院里同時散開,各奔東西門邊,一甩手——姿勢都一樣——手槍便從袖口里滑落而出,落在掌心。
二人屏氣凝神,互相注視,眼神里滿是信任,甚至足以生死相托。
約莫半分鐘的光景,禪門外面,響起了一陣“嘎吱嘎吱”的聲響,是馬車!
“咔噠!”
江小道彈開保險,目光炯炯,殺心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