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你可算是問對人了!”喇叭嘴得意洋洋道,“動手的人,是‘海老鸮’的兒子。”
“誰呀?”瓜皮帽問。
留胡子的老哥皺起眉頭:“我知道那小子,好像是叫江小道,對不對?”
“噓!小點兒聲,老哥,你不要命啦?”
緊接著,喇叭嘴就把月圓之夜,法輪寺荒廟一案,添油加醋,給眼前這倆人復述了一遍。
他說得唾沫橫飛,樂此不疲,說著說著,身邊的閑雜人等,便漸漸聚攏過來。
只不過,他這人說話,端的是心猿意馬,想到哪說到哪,總得有人在旁邊時刻引著他回歸正題。
明明三言兩語就能交代清楚,愣是讓他說了一個多時辰。
其間,有那些性子急、不耐煩的過客,沒頭沒尾地聽了兩句,便帶著那半真半假的傳言走了。
直到喇叭嘴把茶喝成了白開水,這段江湖紛爭,才總算說完。
有人便問:“照你這么說,那白寶臣也是江小道殺的?”
“那當然!”喇叭嘴信誓旦旦道,“要不,白國屏干啥深更半夜帶人去找他?難不成還能去那燒香拜佛嗎?現在法輪寺都焦了,你們是沒看見……”
“停,別扯沒用的,我問你,你親眼看見江小道殺白寶臣了?”
“呃……那倒沒有?”喇叭嘴不甘心被人將住,卻說,“這老哥,一看你就不是線上的,人家辦臟事兒,還能讓人留下把柄啊?我跟你說……”
“你先別說!”旁人又問,“那你看見江小道殺白國屏了?”
“這個……其實也沒有。”
白國屏被江小道斷頭的時候,喇叭嘴還在廟里,沒被宮保南等人帶出來。
“合著你都是就看見一半啊?根本沒有證據,照你這么說,我說是蘇家少爺干的,也沒毛病啊!”
眾人聞言,不由得紛紛點頭,甚至覺得,把這些事情按在蘇文棋身上,更為可信,畢竟人家至少也是個少東家。
周白相爭,蘇家渾水摸魚,一樣樣說得通。
至于江小道,即便是聽說過的人,也只當他是游手好閑的公子哥。
可喇叭嘴怎么可能在口舌上甘于下風,當即爭辯道:“那又咋了?沒看見,就是沒發生?你們大伙兒,有人親眼見過‘海老鸮’殺人嗎?你見過?還是你見過?那不就得了,大伙兒都沒見過,所以說……”
話音未落,人群外圍便響起一陣騷動。
聽眾們紛紛扭頭去看,原來是先前在一旁說書的先生不樂意了。
老先生用手巾包上白折扇和醒木,臉色漲得黢紫,耷拉著一張臉沖過來,拍桌質問:“哪條野路上的小子,誠心砸我場子是不是?”
“誰砸你場子了,我就在這嘮嘮嗑還不行?”
“少放屁!出來,我跟你盤盤道!”
“你愛找誰盤找誰盤,有能耐你找我道哥去!”
喇叭嘴站起身,側身看看外頭的天色,覺得時辰也正好差不多了,便不敢再有所耽擱,立馬自顧自地走出茶館,朝大西關的茶館方向走去。
不用猜,等到了那邊,來來回回,說的還是這點破事兒。
喇叭嘴也是不禁逗,聽見有人議論白家的情況,他就忍不住上前白話幾句。
奉天城西因為挨著鐵路、商埠地、小西關三處鬧市,消息活泛不少,卻也不如他這個親身經歷者知道的詳實。
這廝提拎著一張大嘴,在省城東南西北四家大茶館,挨個坐上兩個時辰——得,江小道怒殺白家父子的傳言,便一點點傳開了。
可喇叭嘴又僅僅只是說說,既沒親眼所見,又沒確鑿證據,且巡防營又早已將此事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