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聽見“八格牙路”這四個字,伊萬的眼神里總算有了光亮,立馬飛速彈舌,用俄語哇啦哇啦地說了一大堆。
張宗昌夾在其中翻譯,三言兩語間,便挑撥起伊萬的怒火。
想當年,日俄戰爭末期,毛子不少少壯派就堅持拒絕和談,誓要跟鬼子決戰到底,無奈沙皇顧及東線局勢,不得已而被迫講和。
如今眼瞅著有手刃小東洋的機會,伊萬自然情緒激憤,躍躍欲試起來。
江小道無需翻譯,僅憑伊萬的反應,就知道對方愿意出手。
大姑的仇還沒報,江小道心有不安,可如今的奉天省,小東洋的勢力畢竟不好惹,他心里便一直盤算著如何借刀殺人。
拿毛子當障眼法,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張大哥,看來我沒猜錯,這小伊萬看起來挺樂意的嘛!”
張宗昌仍然有些猶豫,思忖了片刻,卻問:“兄弟,不是我心疼手下的幫手,而是俺最近確實有事兒要辦。你打算啥時候動手?兄弟俺在奉天只做歇腳,馬上就要走了。”
“走?”江小道皺起眉頭,“張大哥,你好不容易回來了,還要上哪兒去?”
“嗐!回俺老家山東,十好幾年沒回去了。”
“張大哥,你當年既然闖了關東,不如就此落地生根。在東北,甭管你是誰,都是光腚打天下,正好有你大展拳腳的時候,干啥非得回去?奉天不好?”
<divclass="contentadv">張宗昌欲言又止,轉頭沖手下使了個眼色,待房門關上以后,才壓低了聲音,說:“江兄弟,咱們倆,是推心置腹的知己,俺也不瞞你,實話告訴你,俺要去山東投奔胡都督去啦!”
江小道聞言一愣,立馬細下嗓子,說:“張大哥,你也要革命啊?現在奉天到處抓黨人,你還往這走,不要命啦?”
“兄弟,革不革命的,這話先放在一邊兒。”張宗昌笑道,“俺只知道,這是個機會。”
“什么機會?”
“翻身的機會啊!”張宗昌解釋道,“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么世道,管你是什么人,響馬、流氓、地痞,只要你能拉出一幫人,那就能立馬搖身一變,全成老爺了。這還不算完,往后還算是英雄,哈哈哈哈,幾百年來也沒這好事兒啊!”
“那這么說,張大哥你也是個救亡圖存的仁人志士呀!”
“哎,兄弟,你可別給俺戴高帽!有道是,救人先救己!俺還是先把自己弄明白吧!說到底,人生在世,無外乎兩個字兒——升官!發財!”
江小道默默點頭。
張宗昌的話,他自是認同,可一想到那些整日大談救國之道的黨人當中,有這樣一群人混跡其中,心中便不再有絲毫敬畏。
原來,救亡圖存,不過只是口號,心里裝的全是生意經。
如同是綠林響馬的“十不搶”,也都是說一套、做一套罷了。
昔日里殺人如麻的土匪,欺行霸市的流氓,魚肉鄉親的官僚,只要站在黨人那邊,喊兩句反清,便就搖身一變,以英雄自居——什么世道?
“張大哥,你手上,現在有多少人馬?”
“兄弟,實不相瞞,將將百人。”張宗昌難免得意地說,“不過,人多眼雜,俺也不敢把他們都帶進城里,只是恰好從海參崴過來,經過奉天,休整一下,過兩天就要走了。”
“走水路,還是火車?”江小道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