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給我求情?”
趙國硯點點頭:“不光是大嫂,還有紅姐、海爺、七爺,都給你求過人情。”
還有后半句話,趙國硯沒有說出來——要不是有這么多至關重要的人替老六求情,以江小道的性格而言,又怎么會輕易放過?
而江小道之所以答應下來,至關重要的一點,還是在于老六在最關鍵的時刻,沒有選擇背叛,并且,他的行為并未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但是,當關偉聽到這番話時,卻愈發覺得羞愧難當。
“這事兒——我大哥也知道?”
“知道。”趙國硯冷冷地回道,“道哥跟海爺說過。”
關偉無話,漸漸地平復下來。
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趙國硯推開房門,頭走之前,又忍不住回頭提醒道:“對了,六爺,對那兩個丫鬟好點兒,以后相處的日子還長著呢!”
“國硯。”關偉叫住他,“能不能幫我跟小道帶個話?”
趙國硯有些為難,遲疑了片刻,卻問:“你先說來聽聽。”
關偉緩緩地垂下眼睛,仿佛接受了眼前的事實——
“告訴小道,規矩就是規矩,六叔不恨他。”
……
……
寒夜降臨,萬家燈火。
每一扇明窗里,都有各自的故事發生,其間的喜怒哀樂、情仇愛恨,自然不盡相通。
奉天商埠地,華洋俱樂部。
霓虹燈閃,歌聲悠悠。
凜冽的老北風,將歡笑聲吹散開來,離得老遠就能聽見,鋼琴、小提琴、薩克斯等各式各樣的西洋樂聲在空中飄蕩。
美、英、法、德、俄、日等各國領事攜帶家眷和奉天新老權貴齊聚一堂,觥籌交錯,把酒言歡,共同慶祝新時代的到來。
一場詭異、離奇的酒會。
血雨腥風似乎已經過去,保皇者與革命者握手言和,昔日的劊子手與階下囚在共謀生財之道。
放眼望去,有人梳著油光锃亮的大背頭,有人在后腦散開“屁簾”,有人仍固執地留著辮子。
江小道換上一身黑色西裝,束手束腳,茫然無措地看向往來穿梭的各國賓客。
作為奉天最年輕的財主,加上和張老疙瘩的關系和商會會長蘇文棋的舉薦,他也被邀請參加。
越過攢動的人頭,他看見張老疙瘩正在跟一個東洋鬼子低聲交談著什么,不敢上前打擾。
偶爾,會有金發碧眼的異國女郎從他身邊經過,眼含笑意地沖他說:“hello!”
江小道二話不說,照例回復:“ok!good_morning!”
金發女郎笑著離開。
江小道美了,不由得挺起胸膛。
“先生,來杯酒嗎?”
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江小道回過頭,卻見一個身穿白襯衫的侍從,手里捧著擺滿紅酒的托盤,站在他面前。
“呃,來一杯吧!”
正愁兩只手沒著沒落,江小道趕忙拿起一個高腳玻璃杯,轉頭翻兜,問:“多錢?”
侍從憋著笑,低聲說:“先生,不要錢,這是免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