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連橫左右看看,見眾人的注意力都在戲臺上,這才開口咒罵道:“操!提她我就不煩別人!這傻逼老娘們兒,明天我就把她休了,就他媽讓她在大道上餓死才好呢!”
正唱到:“只見那番營螻蟻似海潮,觀不盡山頭共荒郊;又只見將士紛紛一似亂繞,隊伍中馬嘶兵喧吵鬧……”
他這邊一走,宅院門口立時閃出兩個人影,一個彎眉細眼、矮胖敦實,白白凈凈,身上的衣服連道褶痕都看不見;一個窄額劍眉,身材勻稱,不修邊幅,雙眼仿佛總是熬夜一般,布滿血絲。
“這倒也是。”胡小妍遲疑了片刻,卻說,“小花,你去我屋,把那件淡藍色的旗袍換上。”
有那么一瞬間,他也想立馬沖到官銀號,去把家里的小洋票全都兌成現洋。
卻見臺上那人,頭上綁著帥盔,背上負著靠旗,四方步,高踢腿,把式不斷,氣息不亂。
“宋……仁?”
江連橫把胳膊搭在東風肩上,鬼鬼祟祟地說:“你找人去大西關德義樓要四個菜,回屋給你嫂子送去。”
“啊?咱院里不雇人做席了么?想吃啥,讓他們再做唄!”
胡小妍不自覺地瞥一眼空蕩蕩的雙腿,搖了搖頭:“我不去。”
小花趕忙在江連橫身邊坐下。
小花身穿一件靛青色上衣,衣擺處微微翹起來——孩子長大了。
“管著么你,躲道!”小花跟他玩笑,“小北,我可比你大,下次見面叫花姐,聽見沒?”
“南哥,還得是你精啊!”李正西心有余悸地點了點頭,“話說回來,這是第幾天了?”
“去!”
“官家的銀號也能倒閉?”
“別他媽廢話!去!你小子最磨蹭,我掐點兒啊,一個小時,回不來你也別吃了。”
到時候,不管是鬼子的軍用手票,還是假借高麗銀行發行的金元票,甚或日元,必定會借此趁虛而入,一舉掌握關外金融命脈。
關外的命脈在誰手里暫且不提,先得掌握自個兒的命脈。
盡管還不能完全讀懂報紙,但憑借少數幾個字樣,胡小妍還是猜出了其中的大概意思。
“坐!”
思忖了片刻,她又忽而低下頭,把手放在小腹上,淺淺地微笑起來。
“干、干啥呀?”
“了然,了然。”
小花自是如坐針氈。
<divclass="contentadv">蘇文棋則苦笑著搖了搖頭,問:“因為啥呀?這么大火?前兩天不是剛好么?”
“嗯?”江連橫連忙搖頭,笑道,“沒有,沒有,都挺好。”
離開座位,江連橫穿桌過道,免不了又是一番應承,而后便快步走到大宅門口,沖一個面容淡漠,膚色微黑的大高個兒招了招手:“東風,過來!”
二樓書房的窗欞一角,紅色帷幔輕輕擺動,旋即探出一張端莊、秀氣的面龐。
“好!明天我就把錢給你送回來。”蘇文棋倒是十分爽快地說,“不過,這事兒,你可千萬別跟其他股東說。”
胡小妍滿不在意:“有啥不行的?除了蘇文棋和自家人,外頭又沒幾個人見過我,去吧!”
引得臺下眾人,目不轉睛,心馳神往。
《盛京時報》的頭版頭條上,刊登了一張照片——一個瘦削的中年男子,梳著三七分頭,蓄著兩撇八字胡,端坐在一張沙發上,看起來英姿勃發。
“跟她好?我跟她根本就過不下去,多瞅她一眼,我少說也得少活十年!”江連橫怒氣沖沖地說,“大好的日子,非得跟我整事兒!來來來,蘇兄,別提她,晦氣!喝一個!”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