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連橫在心里默默記下,中年男子,臉上痦子多,嗓子不好,愛端著,人模狗樣。
隨后,便帶上趙國硯和劉雁聲兩人,往西北方向走去。
…………
出了洼坑甸,在新舊兩市街的交匯處,三人各叫了一輛洋車,提起“公雞樓”,再無需多言,車夫立馬風風火火地跑了起來。
從頭道街往北,奔二道街去,便離遼河南岸更近,風也更大。
這時節,遼河剛剛破冰通航,水面上的往來船只還不算多,河堤上綠草如茵,水鳥盤旋。
為趕時間,江連橫多付不少車資。
三個車夫彼此較勁,跑得很賣力氣,額頭上的汗珠噼啪亂掉,顧不得拿手巾去擦,更沒空回頭扯閑天兒。
沒一會兒的功夫,眾人便行至二道街西邊盡頭。
車速漸漸緩慢下來,但見眼前不遠,有一處較為開闊的平地,草地修剪得整整齊齊。
一座磚石房屋格外惹眼,紅門花窗,高塔尖頂,一副巨型十字架直刺云霄,壯觀、氣派。
“敢情是個教堂啊!”江連橫走下洋車,不禁去問,“怎么叫‘公雞樓’呢?誰給起的,哪兒也不挨著呀!”
車夫收下車錢,憨笑著指向尖塔下的堂屋屋頂,說:“公雞在那呢!”
江連橫抬眼一看,原來是那房屋屋頂上,有個鐵制的風向標,狀如雄雞,正隨著大風微微晃動,底座發出“吱呀吱呀”的金屬摩擦聲。
<divclass="contentadv">雞頭向北,南風送暖。
江連橫三人來到公雞樓門口,沒等推門,教堂里頭就傳來一陣刺耳的鋼琴和合唱聲——
“哈——雷路亞!哈——雷路亞!哈雷路亞!哈雷路亞……”
推開沉重的實木房門,迎面卻是一堵類似屏風的木板,擋住圣象尊容。
一個白臉小年輕,身穿教袍,頷首微笑地走過來,也不說話,默默地將三人引到圣洗池旁。
江連橫不明所以,走到水池邊,見小教徒示意他“用水”,于是便哈下腰,二話不說,掬一捧水就開始洗臉。
劉雁聲剛要阻攔,卻為時已晚。
“誒?你、你在作甚?你這是褻瀆!赤裸裸的褻瀆!”小教徒雙手握著念珠十字架,憂心忡忡地仰天叨咕道,“主啊,寬恕這個無知的罪人吧!”
“行了,主知道了。”江連橫滿不在意地問,“老弟,我來這想找一個人。”
小教徒深感被冒犯,當即冷下臉,卻說:“現在正在做禮拜,你要找人,就請出去等著吧!你連起碼的尊重都沒有,這里不歡迎你們。”
劉雁聲見狀,趕忙快步走到圣洗池旁,先是歪頭瞥了一眼教堂,這才指尖點水,在胸前按上下左右的次序,畫了個十字,緊接著跟江連橫低聲耳語幾句。
劉雁聲的舉動,讓小教徒滿意了不少。
江連橫經過劉雁聲的解釋,也明白自己方才漏了怯,忙笑呵呵地說:“老弟,別生氣,咱們都是教徒,真的,我前兩天剛皈依,還不太懂門道。我有罪啊!罪太深,可不就得可勁兒洗洗么!”
“你不像一個皈依的人。”小教徒猶疑地搖了搖頭,“你看起來,仍在迷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