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出國去給洋人干活,誰知道呢!”伙計笑道,“反正我是不去,擱自己家里頭,都挨洋鬼子欺負,這要出去了,到了人家的地盤兒,還不得讓人當猴兒耍呀!”
看似漫無目的,實則規劃得井井有條。
臺下的托兒又問:“西洋大了去了,你說上哪兒,干啥活兒呀?”
盞茶的功夫,周圍便圍起了滿滿一圈兒的看客。
“我不管你是奉天來的,還是八天來的,趕緊離我遠點兒,也甭在這瞎打聽,崩我一身泥。記住嘍,這是營口!”
以為是江湖賣藝,實則不然。
“誒?喬二爺!”江連橫皺起眉頭,趕忙又在身后叫了一聲。
自從一大清早,被江連橫支走以后,王正南便得以按照自己的節奏,在遼河南岸四處閑逛。
“生意?”喬二爺面露遲疑,“什么生意?”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客官,餃子湯來嘍!”伙計端著托盤來到桌前。
“藥材生意。”江連橫左右看看,壓低了聲音,“東洋紅丸。”
“客官,再來碗餃子?”
“富家公子,肯定沒有地痞流氓多,買那紅丸的人,哪個地方的人最多?”
漸漸有那些賣苦力的聚攏過來:“別打馬虎眼,說正經的!”
這邊剛說完話,棚子外頭忽地又傳來一股難聞的惡臭。
“喲!那誰能說得明白啊!上到富家公子,下到地痞流氓,到處都有。”
“我看也是。”
有人一帶頭,看客們很快便開始爭先恐后起來,生怕有什么便宜,讓別人搶了過去。
“鐺鐺鐺……”
王正南小眼睛一瞇,若有所思道:“行,我知道了,多謝伙計!一點兒小意思,別嫌少。”
江連橫答非所問,轉過頭,言簡意賅地吩咐道:“國硯,跟著那輛馬車,晚上回賓館碰頭。”
江連橫黑下一張臉,不再有半句挽留,只是往后退了一步,給喬家的馬車讓路。
“誒?喬二爺,能談不能談的,伱給個話,這是什么意思啊?”
“哥,什么情況啊?”劉雁聲看向漸漸遠去的馬車,“你跟他約好了時間,改天再講?”
伙計思忖了片刻,喃喃道:“那就得數老爺閣后頭那一片了,叫花子、人販子、野雞、流氓,凡是這附近,無家可歸的人,一到晚上的時候,都在那邊貓著。”
伙計見他嘴碎好打聽,便忍不住問:“客官,你是外地來的吧?來這做買賣?”
趙國硯干的就是跟腳暗殺的活兒,自然責無旁貸,應下一聲,便快步跟了過去。
“那是在這!在人家那邊,可不這樣,一天活兒干得少,還有休假。不信?瞅瞅,這是啥,合同都給你們帶來了。人無外財不富,馬無夜料不肥,畏畏縮縮的,那能成事兒么,看看又不吃虧!可有一點,煙鬼藥渣子,咱可不要啊!別往跟前湊,沒門兒!”
他身材矮胖,腳力不勤,跟不上那三人的步調,可這大半天下來,晃晃悠悠的,也從洼坑甸逛到了新市街,又從新市街,逛到了舊市街。
高舉的木板上面,用木炭寫了八個大字——西洋務工,先到先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