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月垂西山,狂風大作,太陽還沒露頭,正是暗極無光的時候。
江連橫有些遲疑,卻問:“帶家伙沒?”
趙國硯拍拍腰間,點頭道:“必須的,雙響!”
“記住,待會兒那幾個碼頭工,要是有半點兒不對勁兒的地方,立馬插了,分頭跑,去火車站碰頭。”江連橫囑咐道,“聽明白沒?”
趙國硯自是渾然無懼,劉雁聲顯得有點緊張,但也并未退怯。
三人神情戒備,一同邁步,朝北邊的碼頭進發。
走到岸邊,狂風不息,吹得衣擺獵獵作響。
遠遠看去,但見河深水黑,濤濤浪滾,除了一輛艘船泊在碼頭,不見任何片帆只影。
河岸上,有一排燈火點綴,飄忽不定。
零星幾個搬運工,在甲板、浮橋上來回走動,懶散懈怠,并不十分賣力。
劉雁聲將二人領到臨近碼頭的一處石墩,早有四個光頭大漢在那杵著,環抱雙臂,四處張望。
待到看見劉雁聲,那四人方才極不耐煩地大喊:“你咋才來,快走兩步,趕緊的,要來不及了!”
江連橫和趙國硯暗扣槍柄,快步走到近前。
領頭的廖哥,叉腰看了看江、趙二人,目光轉向劉雁聲,嗤笑道:“啥意思,還帶倆保鏢過來咋的?”
劉雁聲趕忙鞠躬,笑著引薦道:“這位是我東家,聽了廖哥的大名,特意過來看看。”
廖哥撇嘴,神氣兮兮地問:“就你要做生意啊?”
江連橫將四人抬眼一掃,覺出都是“腥貨”,便客氣道:“對對對,是我。”
“那我可得事先提醒你,喬二爺是喬二爺,我是我,想做生意,碼頭上的規矩,你懂不懂?”
“來時,三通都跟我說了。”江連橫笑問,“敢問幾位大哥,什么名號?”
廖哥架著兩條胳膊,冷哼一聲:“遼南四虎!碼頭這一趟,隨你掃聽!你們仨是?”
江連橫抱拳:“奉天三彪,說的就是咱們。”
“嗬!老弟,你這號起得夠硬的啊!”
“慚愧,慚愧!”
“得了,廢話少說,我給你介紹介紹,福昌成的貨運都是怎么回事兒。”
廖哥伸出右手,沿著河面一橫,得意洋洋地說:“福昌成的貨,十之八九,從這邊卸貨,有我在這看著,從來沒丟過數。”
江連橫看向碼頭,指了指停泊的船只和來往貨工,問:“他們現在卸的,就是喬二爺的貨?從這到車站,距離不近吶!”
“那當然來不及了,我是給你講解講解,讓你們看得明白!”廖哥接著說,“貨,從這卸下來,一般情況下,得先拉到車站那邊的倉庫,都是鬼子的,租一間就行。走,我帶你們去瞅瞅。”
幾人沿著遼河南岸,朝新市街那邊走去。
一路上,廖哥口若懸河,任誰也插不上嘴,仿佛這碼頭上來往的貨物,全是他的生意似的,神情相當得意。
當然,說來說去,甭管碰見啥,他總能把話題引到自己身上。
言外之意,這遼河碼頭,離了他們“遼南四虎”就轉不了。
想在此地搞運輸而不丟貨,必須得給他們“上貢”。
江連橫跟廖哥并肩而行,目光始終跟隨他的雙手,七上八下,忽東忽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