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過境遷,喬家斷了紅藥買賣,碼頭上的生意也隨之一落千丈。
雖然經年累積的家產還有不少,但這世道,女丈夫畢竟太少,多數女人離了男人,便成了待宰的羔羊。
書寧貴在有自知之明,合該閉嘴的時候,懂得沉默自保。
喬啟民死后,無論是當地巡警局,還是大連的榮五爺,都曾派人來找她問詢情況。
可任你來的是誰,她都三緘其口,啥都不說,頂多說一句“家里鬧鬼,啟民被嚇死了”。
若非如此,莫說江連橫會不會放她一條生路,就是佟三爺也絕不會留她這個活口。
誰能想到,她如今搖身一變,竟成了縱橫貨運保險公司的榮譽顧問,實令人哭笑不得。
見到江連橫,書寧的眼神有些閃躲,連忙從手包里翻出一張折好的字條。
“江老板,這是名單,你看一下。”
“給他。”江連橫側過身子。
趙國硯接過來,展開一看,卻見滿篇都是各個市縣大小藥鋪和當家掌柜的姓名。
“道哥,這是——”
“這是喬老二所有下線的商號和名單。”江連橫解釋道,“也就是說,名單上這些人,按理都得買咱們的保險,你平時看著點,誰家短了錢,及時告訴我。”
“好,道哥放心,有我盯著呢。”
“另外,咱們現在是生意人、企業家,也不能光收錢,不干事兒,這幾家商號的藥,還是得上心點兒。喬老二原來的倉庫,我已經租下來了,還有碼頭那邊,別出岔子了。家里來的八個人,我給你留下。”
趙國硯面露難色:“八個人,看這么多貨,有點兒費勁啊。”
江連橫擺擺手說:“不夠的話,你就自己再招人。”
言外之意,他已經得到了最重的信任,可以自己另開堂口了。
趙國硯在關外混跡了小十年,總算是有了盼頭,想要開口言謝,卻被江連橫出言制止——“這是你應得的”。
書寧有些意外,原以為他會在此專心經營一段時間,沒想到這么快就要走了。
“啾啾——啾啾——”
這時候,窗外忽然傳來一陣水鳥啼鳴的聲音。
江連橫摩挲著寫字臺,自顧自地走到窗邊,背過兩只手,聽水聲濤濤,見百舸爭流。
初來營口,還是料峭春寒的時節,也沒覺得過了多久,而今卻已行將入夏。
“夫人!”
“嗯?”書寧驀地回過頭,心里生出一絲不祥的預感。
卻見江連橫在窗邊負手而立,眺望遠方,頭也不回地問:“今日惠風和暢,遼河水暖,不知夫人是否愿隨江某一道,泛舟于江湖之上?”
聞言,書寧嬌軀一顫,幽幽自憐地哀嘆一聲:“唉。”
……
……
“讓讓!讓讓!”
“哎!我說二哥,你能不能快走兩步?眼瞅著就要發車了!”
“等會兒,等會兒,鞋讓人踩掉了,馬上就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