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妍若有所思,一張嘴,卻問了個更古怪的問題:“你家是不是就你自己一個人?”
石二壟愣了愣神,點頭道:“是,光棍兒一條,就我自己個兒干靠……你、你怎么知道?”
“我懂了。”胡小妍滿臉厭惡地說,“你是想拱火。”
原來,石二壟給鬼子報信兒是真,不當漢奸也是真,但其真正的意圖,卻是既要殺鬼子,又要借鬼子的手,害死魏老爺一家人。
尋常百姓面對鬼子時,總是唯恐避之不及,連正規軍都不是,還談何所謂“誘敵深入”?
石二壟好吃懶做,眼高手低,在土臺村不受待見,如今之所以受到魏老爺的重用,無外乎因為他是村里最堅定的“主戰派”。
這并非偽裝,而是孑然一身的無恒產者,無牽無掛,本就容易走上極端。
如同江連橫當年夜盜王宅一樣,橫豎都是老哥一個干靠,早晚都是沒盼頭的賤命一條,不如富貴險中求,硬拼一把,混頓飽飯。
區別在于,江連橫最多是損人利己,而石二壟則更加偏激——我過得不好,那誰也別想好!
大家一起玩兒完!
土臺村的地,是魏老爺的也好,是鬼子的也罷,跟我石二壟有什么關系?
他自己只有區區二壟地,欠老爺家的饑荒這輩子也還不完,那就都死吧!都死了才好呢!
話是這么說,可石二壟早有打算,等到把鬼子騙進村里,他抬手就殺,轉頭帶槍跑路,讓鬼子遷怒于土臺村,殺他個干干凈凈,自己有槍傍身,攔路搶劫也是個活法。
人心險惡,概莫如此。
有一件事,石二壟卻沒敢招認,那便是他確實有意要出賣江連橫。
他跟江家沒有仇,但他妒恨,自己過得不好,那鬼子、地主、惡霸……都別想過好!
只可惜,胡小妍既然已經猜出其一,順著這思路想下去,又怎么會摸不透石二壟那點小心思?
“你是真他媽毒啊!”江連橫恨恨道,“我跟你有什么仇,你這么坑我?”
石二壟只管跪地求饒:“大哥、大哥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不!不對,我壓根兒就沒那個意思啊!我只是想讓鬼子和魏老爺他們打起來……”
王正南不禁問:“那些村民又沒招你惹你,你這么整,他們也得遭殃。”
“他們惹我了!”石二壟高聲叫道,“他們瞧不起我!而且……而且他們給魏老頭賣命,活該!”
這番辯解,不免讓江連橫有所觸動。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以至于剎那間有些恍惚。
胡小妍見他沒有反應,便親自下令道:“嘴賤,剔牙!”
張正東抹身走到屋內,再折返回來時,手里多了一把榔頭,“咣咣”幾下,敲碎了石二壟滿口大牙。
吃東家的飯,罵東家的人。
胡小妍聽不了這些,她坐在如今的位置上,最忌諱的便是犯上作亂的言辭。
諷刺的是,江連橫正是踩著周云甫的家業,才在奉天崛起,盡管這其中有周云甫逼反“海老鸮”的緣故,以下亂上卻仍然是不爭的事實。
但此一時、彼一時,越是靠犯上作亂起家之人,便越是著意強調尊卑秩序,方大頭不也一樣是在尊孔復古?
石二壟倒在地上,口不能言,只是“噗噗”地順嘴往外噴血沫子。
李正西見狀便問:“嫂子,這個人,清不清?”
胡小妍思忖了片刻,跟江連橫相視一眼,夫妻二人很有默契地齊聲回道:“把他押著,帶回土臺村,讓那邊的人長長記性!”
打賞:32165/20000
月票:646/500
欠更:2</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