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硯笑罵了幾句,目光掃過院內,轉頭卻問:“南風,道哥呢?”
王正南說:“道哥去給各家上貢去了,西風跟著,晚點回來。”
“行,那我先去看看大嫂。”
“別去了,嫂子這兩天睡不好,正在樓上歇著,等一會兒吧!”
趙國硯只好作罷。
剛要找個位置坐下來,趙正北忽然走過來,搖頭晃腦地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什么毛病?”趙國硯皺了皺眉,環顧左右。
眾人哄笑道:“北風最近念書,念魔怔了!”
趙國硯也跟著笑,旋即又問:“對了,我托人送過來的稻田蟹收到沒有?”
“收到了!”趙正北拉過凳子坐下來說,“有一半兒命好,半道就死了;剩下一半兒茍延殘喘的,正在鍋里遭罪呢!”
眾弟兄難得齊聚,當下便坐在一處,嘻嘻哈哈地閑話起來,彼此詢問了幾句各自的生意。
談及此處,鐘遇山顧盼自雄。
如今,和勝坊的生意蒸蒸日上,事少錢多,是江家最穩定的財路,他自己也跟著分得了不少紅利。
趙國硯和劉雁聲緊隨其后,雖然繁忙,但保險業務不斷擴大,未來可期。
幾人之中,只有韓心遠始終黑著臉,悶悶不樂。
會芳里的蕭條顯而易見,似乎已經無法逆轉。
當然,這跟他不善經營有關。
不過,真正讓他倍感消沉的是,眼下江家生意的重心,并不在娼館之上。
江連橫更看重貨運保險和德茂洋行的生意,偶有閑暇,還得跟鬼子那邊周旋。
胡小妍臨近分娩,更沒有多余的心力幫襯。
凡此種種,讓韓心遠不免覺得自己受到了冷落。
錢少,話自然就少,不敢跟著起高調。
說話間,雇工們開始給院子里張燈掛彩,忙活了一通下來,護院的保鏢坐在東墻角,雇工們坐在西墻角,隨后許如清和胡小妍也一同下樓,跟大伙兒聊天。
……
天色漸漸黯淡了下來。
月出東山,大家都有點餓了。
院外,終于傳來了一陣清脆的馬蹄聲響。
江連橫鉆出馬車,見院子里燈火通明,不由得心情大好,抬頭卻見袁新法仍站在門口。
“袁大哥,進屋吃飯吶!”
袁新法悶聲道:“我等他們吃完以后跟我輪班。”
江連橫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徑自來到虛掩的鐵門近前。
李正西緊跟過來,推開兩扇厚重的門板。
“嗡——”
家門敞開,黑夜里有了光亮。
院子里的說笑聲戛然而止,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江連橫,緊接著又響起更熱鬧的說笑。
燈火通明,他聽見一聲聲呼喚。
院內,左右兩旁的小圓桌上,保鏢和雇工轟隆隆地站起身,一邊喊“大哥”,一邊喊“老爺”。
可江連橫充耳不聞,他的目光只是筆直地看向院心。
許如清和胡小妍沖他微笑,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