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讓人難以啟齒的是,裴忠民甚至因此產生了自我懷疑。
他在明知這是一個局的前提下,暫且能夠鎮定自若,可要是自己也一頭霧水的話,還能保持這種鎮定嗎?
想到此處,他不禁微微側過臉,看向身邊的那個男同學——一個真正的斗士。
“隊長!”
那男學生挺起胸膛說道:“隔壁那些女同學,昨晚都沒動手,你把她們放了吧!還有這幾個同學,他們也沒怎么動手,高霖是我打的,可他是個漢奸,該打!而且,我們走的時候,他也沒死!”
“放肆!”趙永才拍案而起,“你有什么證據說他是漢奸?就算他是漢奸,自有王法處置,都像伱們這樣擅用私刑,那這世道豈不是全亂了么!”
“要怪也只能怪當局不作為!”男學生忿忿道。
“好家伙,膽兒是真肥啊!可這是巡警局,不是你冒充英雄的地方!”
趙永才站起身道:“既然你們幾個都動了手,高霖到底死在誰手上,還有待進一步調查,案情水落石出以前,你們就都老老實實待在這吧!”
眾學生一聽這話,連忙“哇呀呀”哭爹喊娘,苦苦哀求。
趙永才不予理會,起身離開審訊室,暗自搖頭嘆息,小聲嘀咕道:“一幫孩崽子,念書念傻了,真是不成器。”
……
……
上午十點,城北江宅。
江連橫打著哈欠走下樓梯,在客廳沙發上坐下來,點燃了一支煙。
接連忙活了好幾天,總算好好睡了一夜,結果剛安穩了片刻,張正東便湊過來匯報。
“道哥,學生的事,已經安排好了。趙隊長說局里號子緊張,問咱們打算把那些學生關多久。”
江連橫瞄了一眼茶幾上的報紙,喃喃道:“看情況吧,怎么也得關上一個月再說。”
王正南坐在角落里的書桌上,仍在整理東洋工廠各個把頭兒的情況。
聞聽此言,他轉過頭說:“道哥,東哥說那學生給鬼子賣命,好像是要錢給他妹治病呢!”
“跟你有關系嗎?”江連橫問。
王正南一怔,連忙搖了搖頭,尬笑道:“沒關系,沒關系。”
想發善心可以,但至于高霖為什么要當漢奸,到底有何苦衷,確實跟江家沒什么關系。
這時,李正西從餐廳里走過來說:“道哥,既然都沒有關系,咱們為啥非得幫那些學生啊?反正也不是咱們的人,讓他們自生自滅多省事。”
“西風,你這話說得不對!”王正南接茬道,“現在,抵制廿一條是社會……那話是叫共識吧?反正咱們得表明態度,這樣才能在線上有個好名聲。”
李正西撇撇嘴,卻說:“問題是,那幫學生可能壓根就不知道這是在幫他們,更不知道是誰在幫他們。”
江連橫打斷道:“西風,事是做給明白人看的。明眼人,你不用解釋;眼瞎的,你怎么解釋都沒用。”
說話間,趙國硯等人也陸續回來。
眾人剛從附近村屯回來,拜訪了周邊的幾個大把頭兒,面子上先送了送禮,商量著將把頭兒的行當讓給江家——不讓也沒關系,但要聽從江家的安排。
當然,愿意給幾分薄面,主動讓賢的,這份人情,江家自然不會忘卻,更不會虧待。
要是既不讓位,又不聽話,那就不能再怪江家不敬。
總而言之,趙國硯等人已經把話帶到了——把頭兒這一行當,江家志在必得!
見人都齊了,江連橫便招呼著宋媽準備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