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提要提,必須得提,憑什么不提?您說您倒是替別人著想了,可誰為你著想了?我這人,見不得別人挨欺負,替您不平啊!”
韓心遠不聲不響,但也沒有打斷對方。
說到底,他愛聽這些話,也想聽這些話。
這些話說進心坎兒里,化成一股暖流,光聽著都覺得心里熱乎。
辮子頭偷瞄了一眼,接著又說:“韓爺,聽說當年怒砸白家窯,您也出了大力,咋轉悠了半天,又回這女人窩里了?外面風言風語,說你呀——嗐!我還是別說了!”
“外頭說我什么?”韓心遠眉頭一緊。
“誒,不說那些,聽著心里別扭,咱還是把話說回來吧!”辮子頭道,“韓爺,剛才我說那個數,您覺得怎么樣?”
“別打岔!外頭說我什么?”
“你這!嗐!不提它,不提它!非得聽?這……韓爺,要不您先扇我倆嘴巴,要不然我張不開嘴,您別客氣,高低扇我倆狠的!”
“少來這套,你直接告訴我,他們說我什么?”
“他們……他們說、說您是大茶壺。還說……還說您就是‘串兒紅’養的小白臉兒,只在床上有能耐。您說說,這、這都哪兒跟哪兒呀!根本都不著邊兒!”
“我操他媽的!”
韓心遠血灌瞳仁,抬手一拳,在桌面上砸出一個坑。
世事皆有因果。
他原本就看不起大茶壺,如今卻被旁人以此相稱,哪里能咽得下這口氣?
而且,他從十幾歲就跟著許如清在線上混,少時雖然懵懂,但卻從來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再聽此番污蔑,更是火上澆油,怒不可遏。
“他媽了個逼的,哪個癟犢子說的?”
辮子頭立馬起身阻攔,一邊扇自己耳光,一邊賠罪道:“韓爺!韓爺,您千萬別沖動,千錯萬錯,都是我一人的錯,您打我,您就可著我撒氣吧!”
恰在此時,茶室的房門被人敲響。
福龍探出腦袋,有些困惑地說:“遠哥,咋了,沒事兒吧?”
……
……
縱橫貨運保險公司,辦公室內。
那珉走后,李正西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他將藏在袖口里的勃朗寧揣回里懷,走到辦公桌前,看了看那珉留下的紅丸,沒敢表態,只是低聲問了一句:“道哥,回家不?”
說完,他的神情頓時愕然。
只見江連橫臉色鐵青,雙肘拄在桌面上,正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西風,你他媽什么毛病?”
“道哥,我……我這回也沒吱聲啊?”
“你沒吱聲?”
“我、我就問了一句‘多少’,這也不犯毛病吧?”
江連橫站起身,繞過辦公桌,板著一張臉,朝西風步步逼近道:“輪得著你問多少么?你跟他談還是我跟他談?”
李正西不自覺地接連后退,少時被大嫂管教的情形,在腦海中飛快閃過。
他怕江連橫,不是裝的,打小兒就怕,是刻在記憶里的怕。
小時候,西風跟其他小叫花子跑去老崔的房子,跟胡小妍說城里的趣聞時,江連橫就沒給過他們好臉。
同時,他又敬愛江、胡二人。
他心里門清,自己能有今天,全賴于道哥和大嫂的提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