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棋沉默了一會兒,忽地覺得座下的沙發很不舒坦。
他嘆息一聲,悵然若失地站起身,念叨著:“連橫,時候也不早了,我錢莊的柜上還有點事。”
江連橫緊跟著站起來,卻沒有要相送的意思。
他相信蘇文棋確實沒有聯合那珉等人害他,也愿意相信蘇文棋沒有爭勝之心,所以他才會忍不住補了一句:“文棋,何必因為這些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兒,壞了和氣?”
蘇文棋不置可否,仍舊不失風度地跟眾人逐一拜別。
江連橫此時還沒意識到,這是兩人最后一次家中互訪,促膝長談。
他從玻璃窗里,目送蘇文棋孤身離開,撇嘴嘟囔了一句:“魔怔!”
說著,他用手掌摩挲了一下左肩。
腋下的傷口正在愈合,有點癢。
……
……
轉眼,人間四月天。
洪憲鬧劇,終于在眾叛親離中落下帷幕。大總統急于緩和、安撫和地方大員的關系。
段志貴驅逐在即,張老疙瘩執掌奉天,似乎已經是板上釘釘、指日可待了。
三月末,趙國硯打來電話,關于榮五爺的底細,有了新的線索。
江連橫養傷月余,盡管傷口已經愈合,左臂卻始終不便高抬,但這通電話,讓他決計行動。
在附屬地居酒屋的還擊,讓那珉等人龜縮了一段時間。
但夜長夢多,榮五爺一日不除,江連橫便一日睡不安穩。
臨行前幾天,他又叫來了韓心遠和鐘遇山,以官府的敲打為由頭,命令兩人按兵不動,但并未跟他們倆說明自己的計劃。
……
吃過晚飯,劉雁聲俯身趴在桌子前寫字,神神秘秘的,修修改改寫了月余,也不知在寫些什么東西。
他的屁股還沒好,能趴、能躺、能站,就是不方便坐著。
李正西敲了敲門,走進來問:“雁聲,寫什么呢?”
劉雁聲把草稿扣上,有點局促地笑了笑:“沒什么,現在我也干不了別的,寫點規矩。”
“規矩?”李正西皺起眉頭,“家里有規矩啊!咋的,你要當家?”
“你可別亂講!我只是提點建議,用不用的,還要看道哥和大嫂怎么定。”
李正西似懂非懂,點點頭說:“先別寫了,來客廳一趟,道哥有話要說。”
劉雁聲趕忙撂下筆,跟著西風走出房間。
江、胡二人和三風口都在客廳。
事發突然,江連橫明天就要動身趕往旅大,此刻正在給眾人安排差事。
宅子的大事小情,全由胡小妍做主,這自不必多說。
袁新法等人嚴守大門,也是分內職責。
東風照例保護大嫂安全;南風負責照看保險公司柜上的生意;西風要盯住那珉等人的動向。
劉雁聲的屁股還沒好,腿腳不利索,留在家里出謀劃策,順便幫襯著南風。
眾人對于各自的安排,倒沒有什么異議,唯一的顧慮,便是江連橫到底要去多久。
要是去個三兩天,那當然沒什么可說的,但要是去個十天半拉月,還想瞞天過海,大伙兒都覺得不太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