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韓肯定沒有,老鐘也說他沒有,不過——”劉雁聲頓了頓,接著說,“從他那幾個兄弟的反應來看,應該是在氣頭上的時候,沒忍住,反咬了一口。至少,應該是提過江家的人脈關系。”
這一次,胡小妍沉默了很長時間。
許久過后,她才背對著房門,用極小的聲音,狠狠地嘟囔了一句——“廢物!”
劉雁聲頓時怔住,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他在江家四五年了,還是頭一次聽大嫂這么說手下的弟兄。
如此危難關頭,為什么不能提江家的人脈關系?
理由很簡單,眼下所有人都知道,王鐵龕受命于張老疙瘩,力圖整頓省府內政,槍打出頭鳥,江家成了重點目標。
在這檔口,那些平日里受過江家好處的官差,大多都是作壁上觀,甚至唯恐避之不及。
十個當中,能有一個還愿意給江家通個風、報個信的,那便已經是莫大的人情,絕對不能張揚,以免使他人陷于危難。
這種時候,江家每提一個人,就要牽連一個人。
如此一來,那些原本念著江家好的人,想幫,也不敢再幫了。
非但不幫,甚至連那些原本“中立”的人,也會聯合起來,謀求以最快的速度鏟滅江家。
只有江家滅了,受賄的官差才能高枕無憂。
鐘遇山仗著有錢有勢,平日里驕橫慣了,再加上他面對的不是王鐵龕本人,一上頭,就開始順嘴胡咧起來。
殊不知,他那套重復了無數次的說辭,這一回非但不管用,反倒給江家帶來了更嚴重的危難——這危難甚至遠遠超過李正西殺了一個東洋僑民所帶來的影響。
這下倒好,閻王和小鬼,全給得罪了!
劉雁聲盡管看不到大嫂的臉,卻也能明顯感覺到屋子里沉悶、壓抑的氛圍。
然而,這時候,胡小妍的眼神忽然一亮,似乎在窗外發現了什么,緊接著連忙轉過輪椅,沖門口說:“雁聲,讓東風過來扶我下去。”
……
趙正北回來了,穿著筆挺的軍裝,帶著一種和宅子里所有人都迥然而異的氣質。
“嫂子!”
他在沙發上坐下來,語速很快,神情很急。
“我時間有限,就長話短說了,王鐵龕這次是動真格的,家里得委屈一段時間了。”說著,趙正北將目光看向西風,“三哥,你可千萬別頂風上!”
沒有人敢插話,只有胡小妍問:“張老疙瘩是認準支持他了?”
趙正北點了點頭,說:“別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今天湯二虎在帥府里,因為王鐵龕的事兒,跟大帥鬧了一通!”
聞言,眾人倍感詫異。
湯二虎可是張老疙瘩的把兄弟。論交情,他在老張沒得勢之前,就已經傍在左右,跟著一起出生入死了。
正因如此,他平時在奉天,總是格外囂張跋扈,誰也不放在眼里,從來都是無人敢管,沒想到這次卻在王鐵龕的身上栽了跟斗。
胡小妍面容一僵,怔怔出神道:“湯二虎手里還帶著兵呢,王鐵龕都不給面子?”
趙正北連連搖頭,卻說:“王鐵龕哪有那么硬,湯二虎今天一鬧,姓王的就去帥府辭職去了,可沒想到,張大帥不同意,還跟王鐵龕說,該怎么辦,就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