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彎抹角,抹角拐彎。
最終,兩人來到鎮遠町南端,在一棟紅白相間的雙層俄式建筑對面停了下來——這里曾經是俄籍華商紀鳳臺的私宅,日俄戰爭后,現在已經成了南鐵的大和旅館——宗社黨后天舉行酒會的地點!
趙國硯停下腳步,再次掏出口袋里的懷表:“六點三十三,如果用跑的話,小鬼子十五分鐘以內就能趕過來。”
江連橫點了點頭,應聲道:“跟東洋憲兵隊本部到這邊的時間差不多。”
十五分鐘,動手殺一個人,時間綽綽有余。
問題在于,如何能在鬼子的地界兒金蟬脫殼,溜之大吉。
宗社黨的酒會,參與者非富即貴,那天的安保措施必定不同往日,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刺殺榮五爺,而后安然逃脫,絕非易事。
最重要的是,除了江連橫和薛應清以外,其他人都沒見過榮五爺的臉,即便見過,這種高檔酒會也沒法隨便混進去。
“時間有點兒緊張!”趙國硯憂心忡忡道。
十五分鐘,光靠跑肯定跑不到郊外,現場那么多人,想玩兒燈下黑那一套,藏身于市區又太危險。
江連橫搖了搖頭,卻說:“那就得看薛掌柜他們準備得咋樣了。”
說話間,猛聽見身后傳來“隆隆隆”的一陣轟鳴。
江連橫和趙國硯應聲回頭,卻見一輛憲兵隊的汽車從街面上緩緩駛過。
明晃晃的車燈漸漸遠去。
江連橫不禁皺起眉頭:“旅順口是一直這樣么?”
趙國硯也有些困惑地喃喃道:“不清楚,我看這兩天經常有憲兵隊的車往火車站那邊去。”
“先回去再說吧!”
……
……
舊市街,旅館內。
玻璃窗雖然開著,客房里仍舊烏煙瘴氣,連棚頂的電燈都被熏得灰蒙蒙一片。
江連橫推門進屋時,薛應清等人正圍著桌面上的城市地圖商定最終計劃。
“馬找著了么?”江連橫走上前,把買來的香煙拍在桌面上。
首先回話的是哩哏楞:“在市區里買馬可不容易。”
接著回話的是楞哏哩:“但咱倆還是整來了幾匹!”
“到底幾匹馬?”江連橫問。
“四匹!”哩哏楞左右手各伸出兩根手指,“兩匹是買來的,兩匹是租馬車租來的。當然,還是不可能還了!”
江連橫默默掐算了片刻,說:“咱們一共十五個人,四匹馬,倆人騎一匹也不夠分吶!”
楞哏哩連忙糾正道:“不不不,這四匹馬里頭,單有一匹是給咱家掌柜的留的,不能算在里頭。”
“那就更不夠了!”
“別著急啊!”哩哏楞接茬兒道,“馬雖然不夠,但咱倆還整來了三輛自行車!我、我弟、還有小顧,咱仨會騎!”
“哦!”趙國硯冷哼道,“敢情你們光把自己的后路想明白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