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還有人!”索鍥堅定地說,“除了那幫小叫花子,江家肯定還有人!”
“不可能啊!”那珉猶疑著自言自語道,“宮田龍二和巡警局那個趙隊長,還有那個譚翻譯,他們早就已經把江家的底子都摸清了!不可能有錯,江連橫和趙國硯不在奉天,李正西在監獄,韓心遠和鐘遇山的手下大部分都被巡警扣下了,而且他倆眼看著就要反水了。”
他一邊說,一邊來回踱步。
“剩下那幾個,一個當兵的,一個悶葫蘆,一個死胖子,一個酸瘸子,還得留在江家保著大宅,根本沒工夫當招子啊!”
“暗堂口!”
索鍥朝街面上環視一圈,神情有些凝重地說:“外頭有黑槍,咱們——被困在這了!”
“啊?”貝勒爺等人霎時間腰不疼了、腿不酸了、也不想著吃燒雞了,“那趕緊去請東洋友邦的人過來護送咱們呀!”
“護送有什么用!”索鍥吼了一聲,“還能把你們護送到旅大么?就算真把你們護送到旅大,能保護你們一輩子么?上次那些洋記者在附近拍照片,江家人已經記住了你們的臉,就算你們到了關東州,只要稍有疏忽,照樣還是要被清算!”
貝勒爺面色蒼白,失聲罵道:“那江連橫是屬王八的,咬住就不松口了?”
別說,老貝勒總算說對了一句話,江連橫的的確確就是這個操行。
“索爺,照你這么說,給江家當招子的人,不在宮田龍二的資料里?”那珉連忙走上前詢問道,“那還能是誰?在咱們這周圍盯了這么長時間,你們咋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這人肯定是個門兒里的行家!”
索鍥忽然想起,當初在遼陽借“雙龍會”之手試探江連橫的情形。
那一次,他借用了一宗線上的傳聞——“燈下黑”,溫廷閣!
不過,他其實根本就沒見過此人,畢竟只是個外哈的傳聞,借力打力而已。
“難不成……溫廷閣當時真在遼陽?”索鍥喃喃自語,“還正好跟了江連橫,這也太巧了吧?”
他寧愿相信江家是另有能人,因為“燈下黑”雖說是個外來的大盜,但怎么說也是個有蔓兒的人物,不應該跟江家在奉天這么長時間都沒動靜。
無論如何,有一點可以肯定,榮五爺和江連橫之間,此消彼長,形勢已經發生了逆轉。
這座“固若金湯”的紅樓公館,也已經在悄然間變成了江家的畜欄,即便逃得了一時,也難以逃得了一世。
茶幾上,裝滿銅頭彈殼兒的米黃色信奉咧開一個角,仿佛成了一抹獰笑。
想到此處,索鍥的心里愈發忐忑。
在回過頭時,屋子里已經看不見八旗貴胄的身影,而是一根根張牙舞爪的藤蔓,一個個敗事有余的累贅!
…………
入夜,天河當空,晚風若水。
奉天內城西南角,省府第一監獄的旁門突然“嗡隆”一聲開啟,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從幽深的走廊里傳出。
“三哥,三哥!這幾天,弟兄們也都是奉命行事,要是有啥招待不周的地方,你可得多多包涵,別挑理成不成?有空咱一塊喝點!”
“等忙完這一陣的吧!”
“那是那是!有什么需要哥幾個幫忙的,你盡管開口!哎,瞅著點臺階!對了,別的不多說,就一點,千萬幫我給江老板帶個好!”
“行,話我帶到,你放心吧!”
俄頃,一個不修邊幅的年輕人從奉天監獄的旁門里走了出來,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旋即朝著城北方向快步而去。
西風,出獄了!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