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她那一箱金條都是黑金,想光明正大地花出去而不惹人懷疑,其實并不容易。
于情于理,留在奉天同江家連旗,對薛應清等人而言,都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你覺得怎么樣?”胡小妍問。
江連橫掐滅煙頭兒,沉吟道:“這事兒要是能成當然最好,大姑也能多個說話的伴兒,但薛掌柜連旗,應該怎么算?”
“當然要算江家的人。”
“但從輩分上來說,她是我小姑——”
“這事兒沒有商量的余地!”胡小妍的態度十分堅決,“拜進江家是前提,她要么接受,要么拉倒,家人面前無所謂,外人面前不能有半點含糊!薛應清是老江湖,她不會分不清,如果她分不清,那就一定是故意的!”
夫妻倆達成一致——從今以后,江家的規矩必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說到此處,江連橫索性拿起桌案上的“家規文書”。
“那就趁這個機會,把規矩再說道說道吧!”
這文書最初由劉雁聲起草,如今卻早已被改得面目全非,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標紅批注,根本不是改,而是完全重寫了一份。
理由很簡單,關外有關外的規矩。
開山立柜,憑的是能耐,而不是憑著尋根問祖,給自己臉上貼金,更不是往那些虛無縹緲的祖師源流上靠,否則還叫什么“開山”?
哪怕真有所謂的祖師源流,別人當得,我當不得?
江家的規矩,合該由江家說了算!
于是,老令海底盡數改成北幫春點,拜山流程逐一刪繁就簡,四梁八柱無需生搬硬套,門規誓詞只取其中必要。
江、胡二人,同商共議,江家新規,勢在必行。
新規頭一件要做的大事就是“收噴子”!
江家曾跟德國佬雅思普生做過十幾單帶響兒的生意,囤了不少盒子炮和擼子,以前為了壯聲勢、充門面,常常分發給看場子的弟兄。
如今,奉天安穩,江家線上獨大,公然火并這種事,早就已經不合時宜了,江家也不需要再靠這種粗陋的方式形成威懾。
噴子下發太多,反不反水暫且不論,一個個愣頭青腰里別把擼子,招搖過市,吆五喝六,官府見了也難以容忍。
從今往后,江家除了各個頭目和袁新法等護院以外,其余人等,概不配槍——當然,不是江家發的、自己花錢買的噴子不在其中。
只有在遇到棘手的事務時,家里才會按需發槍,事畢以后,還要按時如數奉還。
有資格接槍的人不多,忠心自然必不可少,還得身手好、懂分寸、知進退,這些人平時可以做工,也可以不做工。
江家把這類弟兄稱之為“響子”——顧名思義,能代表江家開槍插人的硬茬子。
“響子”不一定配槍,配槍的一定是“響子”。
新規要改的第二件大事關于“拜山”!
想要拜入江家門下,說簡單也簡單,說困難也困難。
如果只是為了混口飯吃,那其實很簡單,只需要在小西關找個江家的場子做工,或者是跟著江家的小把頭兒干活兒就行了。
不過,這些人只能算是“幫外”!
“幫外”挨人欺負了,江家會有人幫忙出面解決;可“幫外”要是橫行霸道,在外捅出了簍子,江家不會有人出面幫忙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