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嗐!你瞅我這人,聽風就是雨,像個娘們兒似的,一天天凈在這瞎傳!那個……江老板,三爺,你們倆嘮,我嘗嘗菜。嗬!這菜可比咱那邊的樓外樓強多了,要不咋說是省城呢!來來來,哥幾個走一個!”
于是,江連橫便轉頭看向佟三爺。
佟三兒笑著提起酒盅,也不多言,只是說:“來,江老板,咱倆都少了個麻煩。”
“哦?”
江連橫仰頭酒盡,卻問:“三爺,我的確是少了個麻煩,但你未必這樣吧?榮五爺慘遭毒手,你還能拿到藥材么?”
佟三兒連連擺手道:“江老板玩笑了,錢這東西,有命掙也得有命花呀!現在奉天眼瞅著要打仗了,海城、公主嶺、開原,全省各地都在清查宗社黨,我巴不得早點兒跟榮五爺撇清關系呢!”
“三爺,你應該是旗人吧?”江連橫好奇地問,“宗社黨復國,你不支持?”
佟三兒再添一杯酒,沒有直面回答,轉而笑著反問:“江老板,你是漢人,難道大總統當皇上的時候,伱也跟著樂呵?”
言罷,眾人哈哈大笑。
廟堂之事,就此翻篇不論。
吃了幾口菜,咽下幾杯酒,江連橫又問:“那你的生意咋辦,以后準備改行了?”
佟三兒搖了搖頭,卻說:“藥材雖然斷了,但我在港口那邊,還有從南國來的云土買賣。江老板,你在省城立柜,想必也應該聽過點風聲——新上來的黎總統和段總理不對付。”
“聽說了,但這跟你的生意有關么?”
“當然!”
佟三兒低聲解釋道:“老方這一死,他手底下那幫人,現在誰也不服誰。看著吧,以后早晚還得打仗,到時候軍閥各自為政,軍餉是第一要務,現在禁煙令已經松動了,往后還得是土貨的天下。”
江連橫笑了笑說:“原來如此,那我就先預祝三爺生意興隆了!”
這時候,歪嘴楊忽然撂下筷子湊了過來。
“江老板,你要是也有興趣的話,咱們三爺可以給你供貨。”
他一邊說,一邊拍著胸脯保證。
“放心,咱都是老哥們兒了,給您的貨全都按照進價來!這么著,您要是能在關外找到比咱還便宜的價錢,你、你把我腦瓜子砍下來當球兒踢!”
江連橫看了看歪嘴楊,又看了看佟三兒,當即搖了搖頭,沒有絲毫猶疑。
“三爺的誠意,我心領了,但說實話,我對這買賣沒啥興趣。而且,我手里現在沒啥閑錢兒,就不跟你們摻和了,省得以后傷了情面。”
歪嘴楊正要再爭取一下,不料卻被佟三兒抬手攔了下來。
他看得出來,江連橫不是對這樁買賣沒有興趣,而是對這種處在“下線”的合作關系沒有興趣。
所謂“手里沒啥閑錢兒”,也不過是用來搪塞的借口。
佟三兒大老遠從營口跑到奉天,就是為了能尋個庇佑,方便逃過省府清查宗社殘黨的行動。
既然是來拜碼頭,光靠人情顯然不夠,最好的方式便是將兩家的生意緊密合作起來。
然而,江家顯然要的更多。
不僅僅是生意上的合作,更是生意上的“靠幫”。
江連橫當然不肯接受去做別人的“下線”。
想到此處,佟三兒只好低聲笑了笑,卻說:“既然江老板沒有興趣,那我就不強求了。不過,有一件事,我還得拜托江老板幫我個忙。”
“嗐!三爺,見外了,有什么事兒,你盡管吩咐。”
“省城是咱關外的交通要道,我不希望我的貨有什么閃失,所以還得請江老板多多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