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問話,小花略感意外。
她微微側身,朝宅子里瞥了一眼才說:“承業讓宋媽幫忙看著呢,老爺是想讓他也下來?”
“哦,那倒不用,有人看著就行。”江連橫心安地點點頭,隨即招呼道,“讓他們趕緊開席吧!”
這話說得讓人有點摸不著頭腦。
難道堂堂江家的小少爺,還能沒人看護不成?
似是漫不經心的一句話,眾人聞言,卻不禁互相看了看,并由此覺出江連橫心境上的變化。
說罷,酒宴開場。
江家特意雇了專門做大席的廚隊,從下午便開始在院子里搭棚操辦。
開山儀式結束,廚隊進院,起鍋燒油,煎炒烹炸,動作俱是嫻熟敏捷。
不多時,雞鴨魚肉,花菜亂燉,就被陸陸續續地端上圓桌。
院子里很安靜,除了江連橫這桌尚有閑情說笑,其余各桌盡是“吧嗒吧嗒”的吞咽聲。
眾弟兄都在全神貫注地吃飯,全神貫注。
雖說不至于你爭我搶,讓人看了笑話,但也確實是吃著碗里、看著盤里、惦記著鍋里。
沒辦法,世道如此。
即便是江家的“響子”,這輩子也沒多少機會能撒開歡兒地喝酒吃肉。
沒有人是傻子。
榮華富貴,豈能同享?
眾人拜山賣命,歸根結底,就是為了眼前這碗飯。
他日若是缺胳膊斷腿兒、老母病重、家人蒙難,但凡東家能搭手幫忙兜個底,那這大哥就算沒白跟,自己這些年也算沒白混。
人在線上,得心里有數。
如此過了兩袋煙的功夫,大伙兒肚里有了吃食,談笑聲才漸漸蔓延開來。
酒是越喝越多,話是越說越大,唯有一點,莫談國事。
江連橫豪飲了幾圈兒酒,推杯換盞間,已過兩個鐘頭,本就有三分出神,眼下更顯七分醉態,于是起身離席,簡單囑咐幾句后,便自顧自地邁步走進大宅。
院內頓時哐當當響成一片。
眾人起身目送,直到看見東家穿過玄關以后,方才重新落座。
王正南撓了撓頭,念叨著說:“誒?咱哥今天不在狀態呀,這喝得還沒我多呢。”
“拉倒吧,你剛才偷摸灑酒,我都看見了。”李正西當場揭短兒,“還有東哥,你瞅你那腳底下,不知道還以為你尿了呢!”
張正東臉不紅、氣不喘,抬手一指:“老劉灑的。”
劉雁聲立馬嗆聲埋怨:“喂,東風,有沒有搞錯啊?我杯子一直在這邊好吧?”
“別廢話了,趕緊倒酒吧!”趙國硯催促起來。
薛應清雖是眼含笑意,卻無心與眾人閑話,只把身子側過來笑笑:“花兒,來,咱倆喝一杯吧?”
小花連忙雙手提起酒盅,恭敬道:“小姑,那我敬你吧。”
溫廷閣見眾人說說笑笑,心里急于融入,當下便舉杯提議:“各位,溫某初來乍到,先敬大家一杯,以后還請各位兄弟多多照顧!”
“好好好。”眾人含笑應和,“客氣客氣,以后大家都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