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話!合著我天天凈想著插人了!”
“那你問這……”
江連橫在排字工的凳子上坐下來,解釋說:“過兩天,我可能要跟薛掌柜去趟哈城。”
“哈城?”闖虎立刻來了精神頭,“那地兒我熟呀,跟我老家緊挨著,過江就是。”
“是么!”江連橫感到意外之喜。
“那當然,我就是在那練的手藝,后來讓人給轟出去了。”闖虎問,“東家,你去哈城干啥?”
“跑個生意。”江連橫左右看了看這間破爛瓦房,接著說,“虎子,我記得上次在大和旅館的時候,鄰桌坐倆毛子,你好像能聽懂他們說的是啥?”
闖虎覺出不對勁兒,連忙笑著退縮起來。
“嗐,我那就是擱大道上學了倆詞兒,半吊子水平,根本不夠看的。東家,你這是要找個翻譯?我這水平不行,再者說,你那么有錢,花錢雇一個唄,找我干啥呀。”
“這事兒來得突然,我是干啥的,你也知道,總不能隨便找個外人跟我去吧?再者說,光會翻譯還不行,得懂咱線上的門道。”
闖虎面露難色。
江連橫接著說:“而且,我發現了,你小子是我的福將,跟哥走一趟,回來給你出錢開書店,咋樣?”
“東家,你是做生意的,我是搞文藝的,你老拽著我干啥呀!”闖虎推脫道,“再者說,你跟薛掌柜一起去哈城,那還能沒門路么?”
“門路歸門路,有個熟悉地面兒、會說毛子話的自己人,那不是更放心?”
“其實……其實我對哈城也沒那么熟。”闖虎改口道,“我這一身能耐賣不出去,在那邊根本立不住。東家,要不這樣,我給你推薦個人?”
“誰?”
“這老哥名叫林七,你到了哈城,去旁邊的濱江縣傅家甸找他,他是我以前的朋友,在地面兒上混得開,下九流……不是,三教九流的事兒,他全都門兒清。”
江連橫皺起眉頭,卻說:“這大老遠的,我又沒見過,你讓我上哪找這么一號人?”
“不用找!”闖虎連忙解釋道,“等你到了傅家甸,在大街上隨便拽過來個爺們兒,問他,唱皮影戲的林七在哪,只要他還在濱江縣,你準能找著他。再不行,你就提他的報號,‘無鳴鵑’。”
按他的說法,這唱皮影戲的林七,大小還是個蔓兒。
此人打小兒在京城學藝,師傅是個“海清”,沒有開宗立派的本事,能耐在天橋地界兒賣不出去,于是便帶著他“出關”去東北賣藝。
一路賣藝,一路往北走。
然后,師傅就先餓死了。
好在林七有個天生的絕活兒,會模仿別人說話,他就靠著這份兒能耐,配合上半吊子的皮影戲手藝,勉強算是混上了一口飯,并漸漸有了名號。
“我這哥們兒,學別人說話簡直絕了,學洋人說話都有模有樣!”
闖虎信誓旦旦地說:“東家,等你到了傅家甸,找到這個人,想打聽什么只管找他。不過,話得說回來,林七歸根結底也就是個賣藝的,真有麻煩,你可千萬別指著他。”
“等會兒!”江連橫皺起眉頭問,“他師傅唱皮影戲,活活把自己餓死了,他咋還唱出角兒了,就因為學別人說話這絕活?”
“東家,他那皮影戲,跟別人不一樣。”
“哪不一樣?”
“他那皮影,會脫衣裳!”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