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思右想,最后猶疑地晃了晃腦袋,小聲嘀咕道:“好像是加什么大人……不對不對,好像是意大利人……嘶,聽他說過一回,但我忘了,反正不像是個毛子,個兒太矮了,比小東洋還矮,大腦門兒……”
“傻狍子,連東家是誰都分不清。”闖虎笑著揶揄起來。
“這能賴我么,我連他的面兒都沒見過幾回,神神秘秘的,而且他是今年秋末才剛入股,要是沒有他帶了幾部新影戲,這茶社都快干不下去了,好像叫什么……萬斯白,要不就是范斯白……”
闖虎沒什么興趣,只是感慨道:“真沒想到,現在連道外都有洋人做生意了。”
“其實以前也有,但今年突然就變多了,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兒。”
“不是因為毛子打仗么?”
“問題來的不全是毛子呀!”林七似乎也有些困惑,“你是不知道,什么地方來的都有,連小鬼子都變多了。”
闖虎愣了一下。
他知道江連橫這趟來哈埠,并非只是為了生意,同時也是為了在這邊打探風聲動向,于是便將此事也暗暗記在了心里。
說話間,忽聽房門一開,卻見李正西走了進來。
“咋樣了?”闖虎起身問道。
“旅館的人說,東家他們還沒回來。”李正西搖了搖頭說,“估計還跟老錢兒在外頭晃悠呢,但我留了口信,讓他們有事等咱倆回去再說。”
“那就行了!”
林七本就想著招待兩人,一聽這話,便連忙提議道:“反正現在還不算晚,我帶你倆在道外晃晃吧?茶社有伙計照應呢!兄弟要是不想看影戲,我帶你倆去‘圈里’看看?”
“什么‘圈里’?”
李正西打量了幾眼兩人諱莫如深的神情,不禁眉頭一皺,說:“窯子啊?不了不了,多謝兄弟好意,要不你倆去吧,我還得回去給東家交差呢!”
“你東家不是還沒回去么?道里那么大,你上哪找去?”林七連聲勸說,“走吧走吧,別客氣了。”
闖虎也跟著起勁兒,卻說:“哥,東家又不傻,他都讓咱倆出來打聽消息了,沒得到回信兒之前,他咋可能跟老錢兒做生意啊!走走走,帶你開開眼界!”
兩人一邊說,一邊朝他走了過來。
盛情難卻,李正西掙扎著問:“至于么,不就是個窯子,我又不是沒看過?”
“你還真未必見過咱道外的窯子!”林七笑呵呵地拉扯西風,“別說是奉天,就是去了京城,也趕不上咱這邊的帶勁。”
“對對對,走吧走吧!”闖虎在后面推著西風的后腰,“來了道外,不去逛逛窯子,那就等于沒來。哥,請你看一場大戲!”
倆人太過熱情,以至于所謂的邀請,在外人看來甚至有點像在綁票。
盡管這時候不過五點鐘左右,但屋外已是渾天黑夜,燈火通明。
一晃神的工夫,李正西便上了一輛馬車,不耐煩地問:“我不愛聽戲,啥大戲啊?”
兩人笑嘻嘻地齊聲道:
“野戲!”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