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連橫沉吟片刻,忽地朝樓梯上瞟了一眼,隨即將東風拽到走廊角落里,鬼鬼祟祟地問:“最近……家里有沒有什么可疑的人,找過你嫂子?”
“啊?什么意思?”
“嘖,比方說……莫名其妙的電報,深更半夜的電話,來去匆匆的弟兄,不光是找你嫂子,找宋媽的也算。”
“沒、沒有啊!”張正東滿臉困惑,“哥,出啥事兒了?”
江連橫咂了咂嘴,將胳膊搭在東風的肩膀上,語重心長道:“東啊,哥希望你能明白,這個家到底是誰說了算,你懂我的意思不?”
張正東眉頭一緊,沉思片刻,卻說:“嘶——哥,伱剛才說啥?我沒太聽清。”
江連橫把身子往后一仰,狐疑地看向東風,搖頭嘆道:“你小子不老實,很不老實!”
“誒?哥,我剛才好像沒鎖門。”
“不,你鎖了。”
“是么,那我再去鎖一遍,看看從外頭能不能打開。”張正東把頭一低,就地轉了個圈兒,急忙奔著玄關走過去。
江連橫瞇起兩只眼睛,疑神疑鬼,卻又苦于沒有證據,于是便只好在桌上挑了兩樣兒哈埠特產,轉身上樓去了書房。
推開房門,臺燈昏黃,勾勒出一張端莊嫻靜的面龐。
胡小妍俯身案前,桌面上擺著好幾摞厚厚的賬冊,識字多年,如今終于不再需要字典輔助,批閱的速度也因此快了不少。
無奈賬冊太多,人又是天生的操心命,往往事無巨細,全都逐一過目,時間長了,難免有些勞心戮力,無精打采。
手邊的茶碗兒里,茶水一口沒喝,涼了。
聽見開門聲,胡小妍紋絲未動,目光仍然停在賬冊上,頭也不抬地問:“回來了?”
“啊,剛回來。”
江連橫走到書桌前,側身坐在椅子上,隨手撿起一本賬冊,草草翻了兩眼,便又放了回去,問:“那個……忙著吶?”
“真有眼力見,這都讓你看出來了?”胡小妍揶揄著翻過一頁紙。
江連橫呵呵一笑掩飾尷尬,旋即偷瞄幾眼胡小妍,心里沒譜,便忍不住暗自揣測:她到底知不知道冬妮婭的事兒。
倆人歲數不大,卻是實打實的老夫老妻。
朝夕相處、同床共寢這么多年,誰心里有鬼,細微之處必定有所反常,僅憑直覺就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
江連橫胳膊搭在賬本上,用手指敲了兩下封皮,眼見著胡小妍不聲不響,便忽地清了清嗓子,開始沒話找話。
“咳咳……你那茶都涼了。”
“嗯,沒來得及喝。”
“天冷,你得多喝點熱乎的。”江連橫拿起茶碗兒,將涼茶一飲而盡,隨后又起身給胡小妍重新添了些熱水。
熱騰騰的水氣在臺燈下裊裊升起。
胡小妍頓時覺察出異樣,偷偷瞟了一眼江連橫,目光便又立刻回到賬冊上,仍舊頭也不抬地問:“哈埠好玩兒么?”
“嗐,玩兒什么呀!腳打后腦勺,凈顧著跑生意,可把我給忙壞了。”江連橫坐下來感慨道,“不過,都是為了媳婦兒、孩子么,苦點累點不算啥,心是甜的呀!”
“為了哪個媳婦兒?”
“這話說的,妻是妻,妾是妾,我還能為了誰呀,為了你唄!”
胡小妍點點頭:“真是辛苦你了,累不累,趕緊去泡泡腳吧,我現在眼睛有點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