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點了點頭:“娘家姓莊,莊書寧。”
“這回完了。”老解咂摸咂摸嘴,感嘆道,“三夫人也生兒子了,咱大嫂現在有點尷尬呀!”
老牛冷哼一聲,卻說:“尷尬什么呀,我就把話放在這,三夫人就算生八個兒子,大嫂永遠都是大嫂,她那位置穩著呢,用不著咱們瞎操心。”
話趕話,提起大嫂,毛三兒又起了好奇心,便問:“牛哥,你們仨見沒見過大嫂?老聽伱們叨咕,我還從來沒見過呢,聽說……我聽說大嫂她……”
“閉嘴!”
老牛等人齊聲呵斥道:“你愛聽誰說聽誰說,別跟咱們叨咕,咱們不知道,咱們也不想知道。”
三人氣勢洶洶,神情嚴肅,唬得毛三兒一愣,連忙埋頭專心吃飯,不敢再問。
老解忍不住在旁邊敲打了幾句,說:“小子,我得提醒你,你沒見過大嫂,但大嫂肯定知道你。什么話能傳,什么話不能傳,心里有點逼數。喇叭嘴認識吧?一天天叨逼叨,像有病似的,咧個大嘴一分鐘都不帶消停的,你啥時候聽過他說大嫂的事兒?”
毛三兒怔怔地點了點頭,心里卻有點意外:“大嫂還知道我?”
“廢話!”楊剌子罵道,“你是‘在幫’,家里的事兒,大嫂全都門兒清,誰也別想著藏心眼兒。”
對此,眾人沒有任何異議。
江家的消息實在太靈通了,就連老牛三個門里人都覺得有點匪夷所思。
“牛哥,這事兒應該能說吧?”梁辰問,“咱們都知道三爺是負責給家里打聽消息的人。”
老牛搖了搖頭,卻說:“我和三爺接觸不多,這事兒你得問老楊。”
楊剌子說:“給家里打聽消息這事兒,得分情況,誰跟你說都是三爺負責了?”
梁辰和毛三兒不解其意。
楊剌子便解釋道:“三爺手底下有一幫小靠扇,原來只能打聽到城里的消息,后來三爺帶著他們在小河沿兒‘擺地’,關內那幫跑江湖的藝人‘出關’,來咱們這撂地做生意,得先去跟三爺說話,從那以后,消息的來路就多了。”
老解隨聲附和道:“要是想打聽哪個洋人,那就得去問二爺,或者是薛掌柜也行,她手底下洋妞兒多,跟哈埠那邊也有聯系。”
老牛最后總結道:“但那些都是聽消息,要是真正想要摸底,那還是得靠榮家門里的弟兄。”
凡此種種,并不算是什么隱秘之事。
畢竟,在座的都是江家人,平日里或多或少,總要跟這幾個頭目打打交道,若是碰上自己熟悉的人和事,也免不了要給東家提供消息。
“那家里是誰管著榮家門呢?”高會計問。
老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卻說:“榮家門不能見光,你就別問了。”
突然,一陣寒風裹挾著鵝毛大雪,從后窗吹了進來。
老解罵罵咧咧地轉過身,爬上火炕,將窗欞鎖死,忍不住低聲咒罵了幾句:“作妖的天,這雪真不小啊,把我后屋的倉房都給堵上了。”
“我不是給你帶了兩把鍬么!”楊剌子滿不在意地說,“明兒一早再收拾唄!”
老解自顧自地嘀咕了一句:“雪這么大,咱都快吃完了,也不知道陳安那小子還來不來了……”
“愛來就來,不來拉倒,咱仨還得特意給他留份兒啊?”楊剌子略有不滿。
老牛則悶不吭聲地掏出懷表,看了一眼時間——八點三十五,快到九點鐘了。
楊剌子眼前一亮:“嗬,牛哥,表不錯呀!最近發財啦?”
“放屁!我跟東家都八年了,一塊破表我還買不起?”老牛懶得解釋。
楊剌子環顧眾人,嘴里嘖嘖稱道:“這家伙,看你們一個個的,又是戴懷表,又是大金鎦子的,看來我也得攢點錢給自己捯飭捯飭了!”
毛三兒問:“楊哥,你們當‘響子’的,掙得應該比咱多不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