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滬上挖洋人工程師好辦,光明正大即可;打探滬上的商情輿論也好說,多加留意即可;唯獨是在湖上安插耳目,著實有些難辦。
十里洋場的北國人,尤其是關外人,本來就很鮮見。
張大帥撥給十萬元活動經費,拿錢籠絡雖然是個辦法,但不牢靠,而且不知根知底,更沒法肯定線人的能耐。
但困難再多,也沒法推辭。
眼下要考慮的,只是這趟差事究竟要帶誰過去。
“我去吧。”
趙國硯坐在遠端的扶手椅上,環抱雙臂,脫口而出,語氣中沒有絲毫遲疑。
作為江家的“炮頭”,老趙向來是最能打的一個,帶他去滬上,本就無可厚非。
然而,江連橫思慮再三,卻還是搖了搖頭。
“國硯,這趟差事,你別去了。”他說,“我這趟去江左,三天兩頭回不來,要是線上有人來告幫,家里得有個能鎮得住場子的人。”
“那我去?”李正西緊接著便問。
這一次,江連橫沒有回絕,而是點了點頭,說:“西風可以跟我去。另外——溫廷閣也跟我跑一趟。”
聽到自己的名字,溫廷閣起初有點意外,可轉念再想,這又是他一直以來求而不得的立功機會,于是便很痛快地答應了下來。
溫廷閣如今是奉天的賊頭子,省城里的大小佛爺想要開張,都得來拜他的碼頭,否則就是不給江家面子,到時黑白兩道通緝,佛爺能耐再大,照樣插翅難飛。
“東家,回頭我跟手底下的人交代幾句,明兒一早就能動身。”
溫廷閣這邊躍躍欲試,李正西聽了,卻不聲不響地別過臉去。
“倒不用那么著急。”江連橫擺擺手道,“滬上可不是一般地方,得好好準備準備,才能動身出發。”
說著,他將目光掃視余下幾人。
薛應清當即問道:“用我跟你去么?”
“免了吧。”江連橫斷然回絕道,“你這模樣,容易是個禍害,明明沒事兒都可能惹出點事兒。”
“嘁——不去更好,省得我來回折騰。”
薛應清雖說心野、好動,但本性就不愿意跟官府走得太近,別看外表是個摩登女郎,骨子里卻是老派的江湖作風。
“薛掌柜,你雖然不用去,但如果張大哥最近去你的場子玩兒,伱可千萬得好好招待。”江連橫囑咐道。
“知道,知道。”薛應清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我早就跟康徵他們說過了,等那個大長腿一來,全都按照最好的招待。”
江連橫沉吟著點點頭。
本打算趁這段時間,好好幫張大詩人參謀參謀,卻不想橫生變故,眼下只能先把大帥交代的差事辦好再說了。
余下三人當中,張正東肯定不會走,王正南又要去哈埠兌換銀元,那便只剩下劉雁聲還有閑暇調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