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里來的,走來走去,要做什么?”
幾個保鏢雖不至于厲聲質問,但其舉止神情,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江連橫當然不屑于跟這些人低聲下氣,于是把臉一別,不予理睬。
劉雁聲連忙從懷里取出拜帖,笑呵呵地走上前,說:“幾位兄弟,我們是從外地來的,想跟黃督查見個面,拜拜碼頭,麻煩幾位幫忙傳遞一下,多謝多謝。”
黃公館常有貴客如云,幾個保鏢當然不敢自作主張,當下接過拜帖,轉身前又朝三人乜了幾眼。
“在這里等一等。”
說完,那保鏢便轉身走進黃公館,沒過多久,便又從里面走出來,往大門口一站,背過兩只手,跟個沒事兒人一樣,不聲不響,半句后文也沒有。
劉雁聲皺起眉頭,湊上前問:“兄弟,里面什么情況呀?”
“我只是去送信,里面什么情況,我哪里知道的嘛!”保鏢的語氣明顯比方才更橫,“黃老板每天要見那么多人,儂愿意等就等,不想等就走,問東問西,煩不煩的啦?”
聽見動靜,溫廷閣快步走過來,把劉雁聲拽到一邊,低聲問:“劉兄,你那拜帖是怎么寫的?”
“還能怎么寫?”劉雁聲搖了搖頭,“東家說了,‘三大亨’沒同意合作之前,不能交代實底,否則走漏了風聲,還叫什么密探?拜帖上只寫了我們是奉天來的商人,想跟黃督查談談合作。”
“那恐怕還不夠。”溫廷閣無奈道,“要是提了張大帥,沒準現在就請咱們進去了。”
這話不假。
奉張的勢力,雖說只在關東三省、熱河察哈爾、以及京津地區,并未染指黃河以南,但無論怎么說,老張都是能攪動當局政壇、牽頭組閣的封疆大吏,是北洋的核心之一,絕非普通的地方軍閥。
這種高官派來的使者,即便談不成合作,也沒道理無故樹敵,把人拒之門外。
問題就在于,這身份不能隨便暴露。
“那他們怎么說?”溫廷閣問。
劉雁聲嘆息道:“說想等就等,我看是沒戲了,東家呢?”
兩人回過身,卻見江連橫正在對面的拐角里抽煙,于是連忙跑過去,匯報這邊的情況。
“那還等什么?”
江連橫聽后,面帶三分不快,隨手彈飛了指尖的煙頭兒,冷冷地說:“要是真打算見面,能讓咱們在院子外頭等?不見就不見,走吧!”
話音剛落,黃家公館忽然傳來一陣說笑聲。
三人循聲看過去,卻見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人,正領著一個三十多歲、身穿長衫馬褂的瘦削男子,從公館洋宅里面走出來,行至大門口,互相含笑著作揖拜別。
只聽那中年人沖門外吩咐道:“去,把車開過來,送志清先生回去。”
幾個保鏢立時換上諂媚的笑容,點頭哈腰地說:“好,志清哥,儂稍等,我馬上過來。”
“應該是黃公館的管家。”劉雁聲見狀忙說,“東家,要不我再過去問問吧?”
溫廷閣點頭附和道:“咱的來意沒說明白,人家不見也正常,趁著管家在這,應該再去問問。”
見江連橫不置可否,劉雁聲便先行快步走了過去。
偏偏在這時候,公館里的汽車也開了出來,管家將來客送上車,笑呵呵地揮手道別。
“先生,請問您是這里的管家嗎?”劉雁聲邊走邊喊。
未曾想,黃公館的保鏢立馬迎面圍堵過來,朝他推推搡搡地恫嚇道:“他媽的,小癟三,儂叫什么叫,再敢在這鬧,馬上給儂抓到巡捕房里信不啦?去去去,跑開!”
劉雁聲本就不是打手出身,眼下敵眾我寡,更是不敢造次,于是便在原地,又朝門口揮了揮手。
他確信那管家聽見了他的聲音,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可對方就是充耳不聞,送別了志清先生后,當即腳跟一轉,徑直走進黃家公館,竟連頭也不回一下。
劉雁聲在江家算是脾氣好的,見了此情此景,卻也忍不住心頭窩火。
黃公館的汽車在江連橫面前緩緩駛過。